二人都缄口不言了,一起抬头看他,两手搭在膝上,脸微绷,瞳孔微微放大,动作出乎意料的同步。
谢涵哑然,“你们别紧张。事实上,孤心内也有了个章程,等孤过了六月初一的十五生辰,就能正式参政,到时会看着有没有合适的官职,好把你们安插进去。
但现在距此还有一月多的时间,也不好浪费。不知韫白有没有兴趣去四白学宫看看,现任祭酒正是儒学大师子皿。”
梁国的瑶华台,齐国的四白宫,楚国的玲珑洲,是无数人的梦想之地,也是三国为吸引人才打造的梦想宫殿。
只要你有才华,有能力,就能在那里大放光彩。
四者,数词也,指四面八方;白者,色词也,指水雾状的颜色。四白,寓意四面八方涌来人才,群英荟萃,得到升华。
四白宫,又称四白学宫。里面有齐国花大力挖来的各家学者,他们在此著书立说、传道解惑、百花齐放,吸引来众多学子。
每隔一段时间,会举办各家学说的辩论会,在此一举扬名立万将不是梦想。表现优异者可被授予官职,学宫最高管理者,位尊同上大夫。
这样一个地方,可不是有钱就能进的,你必须得到里面大师的赏识。
更何况现任祭酒是他心中的泰斗,孔子的六代弟子,子皿大师。
苏韫白眼睛一亮,“自然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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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
第62章
“小璀呢, 你年纪还小,什么谋官参政还是其次,现在应该致力于学问, 孤想送你先学些东西。”谢涵两手交叠, 放在膝上,悠悠罗列着,“现在有三个方案:一是请老师进府, 专门教导你, 这最能针对你的情况, 但大凡有点名气的学者都不屑于此, 所以哪怕是孤,怕也只能请些庸流来;
二是送你去附近有名的几家私塾,那里的授业先生一般都不差, 你也能和其他人切磋交几个朋友,但你无法获得为你量身打造的教学;
三是送你进宫和几个公子贵孙一起学, 那里的老师将是孤能找到的最好的, 他们除了会教你一般的文史外, 还会教你怎么识人, 怎么当家,怎么为国立功,但是…唔, 那些公子贵孙的,许多脾气不太好,心里弯弯绕绕的也多, 老师也最不会顾及一个你。”
谢涵一方面是给出选择, 以显示他对陈璀的上心,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对方会怎么选。
不像苏韫白是那种一眼能望到底的男子, 陈璀就复杂多变多了,哪怕在途中一月余,由于有赵臧牵着,也没及多观察对方,现在正借选择来探探底。
陈璀眉心攒起一个疙瘩,好似经过了一番复杂的心理斗争,“我可不可以都选?”
“哦?”谢涵饶有兴致。
陈璀掰着手指,“我先选一,尽快把最基本的学会了。”说着,他挠挠头,“我还有些字不认识哩。学字,也不用什么利害的老师。然后选二,听些经史典籍的解读。再选三,学那些为人处世,也可以对比之前学的。”
说完,他忐忑地看谢涵。
“可以。”谢涵笑着点头,“那你认得些什么字,不认得些什么字?孤也好相应地找老师。”
“我……”陈璀脸色一下子红了。
“小璀很棒,已经会用梁字记事了,其他字,他也接触不到。”苏韫白以为对方因为只会一国文字而觉得丢脸,开口安慰道。
哪知陈璀脸色更红,还暗暗瞪了苏韫白一眼。
谢涵扬了扬眉。
他是感觉的到陈璀对苏韫白有一种微妙的敌意的。
原因么,也很好理解,二人是一条路上、一个时间里被从梁国带回来的,又都在他这儿,本就是竞争关系。
其次……其次还用说吗?
#男□□丝对高富帅的羡慕嫉妒恨啊#
陈璀那说他是□□丝都太给脸了,他只是一个朝不保夕、一顿饥一顿寒的乞儿。
苏韫白呢,商贾之子,一身衣料考究,不懂行也知道价值不菲,有学识,有气质。
最过分的是为了不想接手家里生意逃出来。知道这有多让人眼热吗混蛋!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作为饭也吃不饱的小可怜,谢涵猜陈璀大概不知道这么嘀咕过几次。
但他一直以为苏韫白是个君子如风的人,把什么人都往好处想,说不定都没发现陈璀弯弯肠子下对他的讨厌。
怎么,结果现在两人已经有过正面冲突了?
但下一刻,他觉得自己多想了。
苏韫白摸摸鼻子,小声道:“怎么了,小璀你不要害羞,我在你这年纪梁字也没认全哩。”
陈璀超郁闷的,又白他一眼,只不过这回偷偷的,没让对方发现。
谢涵好笑,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发生了,撑着下巴道:“哦,记了什么事,也让孤瞧瞧,没说孤坏话罢?”
陈璀瞬间脸一白。
谢涵板起脸孔,“不会真的在背地里骂孤罢。”说完蹙眉,哀愁道:“路上确实忙了些,没空顾及你,真是孤的不是了。”
陈璀哪受得了这种连环拳,立刻火烧屁股似的跳起来,“没有没有没有,只怕污了殿下您的眼睛。”
他飞快跑进里间,又飞快蹿出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把一卷竹简放谢涵面前。
谢涵挑了挑眉梢,打开竹简,然后……一脸蒙圈。
“咳――”他轻咳一声,放下竹简,陈璀已上来解释道:“这个圆圈(○)代表殿下您,这个方框(口)代表我,这个一横(一)代表是,这个两横(二)代表否,“○一口”,这句话意思是殿下您救了我。”
有趣。
谢涵仿佛get到了这种“陈氏记事”法的精髓,颇觉兴味的继续看下去,后面又出现了三角形(△),他觉得那大概是指苏韫白。
下面意思似乎是:今天殿下让我和苏韫白一起,嗯…接下去好像画的是个马车。
后面连续有“口二△”的符号,大概是我不喜欢苏韫白,不不不,这有点不搭前后语境,否应该还有其他解读,好像是“今天我耍了苏韫白,今天我又耍了苏韫白”。
谢涵:“……”
他好笑着看完,低头便看到陈璀那宛如要上刑场的平板脸,还带着“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的倔强。
苏韫白则皱着眉头看陈璀,欲言又止。
谢涵眨眨眼,然后板着一张脸站起来,“孤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先行一步,晚些再来。”
说完,也不等两人挽留――当然,两人似乎都在天人交战没空挽留――就行色匆匆地走了。
等他走出一段距离,挥开随行卫士,绕到宅子背后时,移开一棵大枣树旁边的石块,又扒开地皮,露出里面一块铜板,拿钥匙开了铜板钻进去,不一会儿又来到之前宅院中。
他府里的秘道,他还不知道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陈璀冷冷道。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苏韫白坚持道:“你为什么要骗人呢?不认字就不认字,我在路上不只一次问要不要教你认字写字,你每次都是怎么说的,说你都会,说你听听私学的老师写过几笔都认识了。我真以为你那么刻苦,那么天纵奇才。没想到都是信口胡言!
小璀,不知道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懂装懂,不思进取,你还小,正应该虚心求教,而不是懒惰、懈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更不应该欺骗,这使你自己变得低劣……”
“你够了。”陈璀“啊”的一声打断苏韫白的说教,好像终于受够了般地喷发,“你谁啊你,我是吃你的还是穿你的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你凭什么说我懒惰不思进取?你很了不起么,你最勤勉了么?我能在大雪天里扒在井里偷听那些私学老师讲课你能吗?大半条腿都泡在冰水里你试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你这个只会享受家族财富好吃懒做又任性的大少爷!
我骗人怎么了,你们儒学不是说仁者爱人人命至贵吗?我不骗不偷不抢我不能活,我为了性命骗下人怎么了?我不是不想学,我是看你那傻样也教不好,不想理你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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