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殿内,大势已去的霍无极扑通跪了下来,膝行向前,泪如雨下,“大哥,大哥,都是师班那些人挑唆的,是他们擅作主张,我不想的,你我是亲兄弟,我从来没想过要害大哥你啊――”
得到消息的雍太后解了所有发饰,披头散发、赤足跑过来,“无恤,无恤,都是母后的错,你要怪就怪母后罢,不要怪你弟弟!”
见霍无恤神色冷硬,霍无极爬过来抱住对方大腿,仰着头,脸上涕泗横流,“大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在你去梁国前,你也喂过我吃饭给我穿过衣服,我顽皮爬树从上面掉下来时是你接的我,大哥你还记得吗?”
霍无恤低头,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记得。”
对方终于肯说话了,这似乎给了二人一种信心,雍太后也开始打感情牌,她一手捧着心口,“你们两个都是母后十月怀胎娩下的,母后失了谁都不能活啊。”
“是啊,我们两个都是母后您十月怀胎娩下的。”霍无恤嘴角挑起个极淡极淡的弧度,忽然长剑出鞘,出手如电,瞬间血溅三尺,一颗脑袋高高飞起,他伸手一抓,抱着他大腿的人只剩一具无头尸体。
“啊――”温热的鲜血溅了雍太后一脸,她整个人抱着脑袋尖叫出声。
“所以,寡人打算给弟弟一个痛快,不枉我们同胞一场。”他笑了,映着满脸鲜血,他笑得宛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扬手一扔,那脑袋就朝雍太后脚边滚去。
“无极,我的儿啊――”雍太后扑了下来抱住那个脑袋,整个大殿内都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
忽然有人“啊”了一声,只见雍太后满是泪痕的脸上流出两行血泪,见状在场众人无不被这种心痛感染,连霍无恤面上都有一抹动容。
雍太后忽然放下手里的脑袋,捡起地上对方落下的剑冲了过来,“霍无恤你不得好死!”
年近五十的老妇,又素来养尊处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极度悲痛,这一刻竟然超越所有人的反应。
“大王小心。”谢涵一拉身前的人。
“嗤――”利刃刺入皮肉,鲜血瞬间涌出,只不过原本直指心脏的剑现在因为谢涵的一拉,深深刺入左臂。
霍无恤低头,伸出一只手,握在剑刃上,向下一折,青铜长剑应声而断。
他深深地看着对面那形似癫狂的妇人,“太后得了疯病,即日起迁居飞凰山行宫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违令者,杀无赦。”
“是。”两个将士上前一人抓住雍太后一个胳膊把人拉下去,这位大雍最尊贵的女人此时此刻哪还有一点昔日的雍容态度
“啊啊啊,霍无恤,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一生求而不得,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国破家亡,我诅咒你最后死的比我的无极惨百倍千倍!”
泣血怨毒的声音直到人已经被拖出殿内还在久久回响。
第二天,雍太后去飞凰山的路上于小环山投缳自尽的消息就穿来了。
彼时,霍无恤正坐镇雍宫,派大军火速缉拿所有参与霍无极之乱的氏族。
听到通报时,他愣了愣,表情变得很平淡,只吐出两个字,“厚葬。”便又继续和众臣商讨。
这些氏族家兵早就被霍无恤之前强行征召,而最后一丝底牌也压在霍无极上结果被霍无恤无情剿灭,曾经不可一世、高高在上敢与国君叫板敢废立君主的他们,此时此刻在大军碾压下只能毫无还手之力。
共计大小三十六族参与霍无极之乱,雍王霍无恤雷霆震怒,传令夷三族,一时血流成河,三万余人的不甘魂魄飘荡当阳城东市市口。
听到消息的谢涵手顿了顿,又继续浇着花,“大王终于是他想做的大王了。”
寿春听得奇怪,“难道大王一直做着他不想做的大王吗?”问完,又觉得这句话更奇怪,“哎呀,不是,是大王之前做的大王和现在的大王有什么不一样吗?啊不不,奴婢都被绕晕了。”
谢涵“噗嗤”一笑,放下浇水的花瓢,正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寿春快步出去,不一会儿,捧着盆花进了来,“公主,他们说这是大王让人送来的,这花开得真好看。”
白兰映红梅,只见那花儿洁白如雪的花冠,殷红如血的心蕊,周围嫩绿叶条环绕,不正是那名为“华容”的新品种素心建兰。
谢涵脸上露出个真切的笑意来,“我还以为早被羽箭射个对穿了呢。”
她才刚接过花――
“娘娘――”拱门外一个高品阶内侍趋步入内――霍无恤不用贴身内侍,而分八个内侍在不同位置上轮流伺候,这个是负责对方吃食的,和谢涵算有些往来。
“怎么?”谢涵见人神色慌张,安抚道:“不要急,慢慢说。”
“太医说大王伤口不得沾水,这几日不得饮酒,可大王现在烂醉如泥,伤口都溃脓了,求娘娘过去劝劝。”那人丝毫没被安抚到,反而更急了――如果大王因为饮酒而伤口恶化,他这个司食的内侍就别想活了。
“求娘娘过去看看罢――”见谢涵想似有拒绝之意,那内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王现在伤口真的很严重,还发着低热,整个人混混沌沌的……”
“罢了。”谢涵看一眼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内侍,再看看一旁开得正美的华容,“前面带路。”
然后等她进了霍无恤寝殿后,便发现那内侍似乎真没夸大其实。
只见满地酒坛,正中坐着个黑衣男子,他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左臂红白脓血渗出,他却恍若未觉,单手举坛倒入嘴中,有晶莹液体顺着形状完美的下颌落入衣领。
即使如此,他也依然是尊贵的,冷硬的,看到对面走来的人影,“你怎么来了?”
“来谢谢大王的花。”谢涵踢开几个酒坛,走到对方身边,挨着人坐下,也举起一坛酒。
“一起?”霍无恤嗤嗤地笑了起来。
谢涵看他一眼,拔开酒塞,拉起对方左手,另一手手腕一翻,酒水倾坛泼下,全落在对方伤口上。
霍无恤脸稍一白,一只手却伸过来捏起对方下巴,“你胆子很大啊。”
“我以为大王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谢涵随手一扔,摔下空酒坛,空手往对方腰间探去,找对方随身携带的匕首,然而还没等她探到什么,对面人已欺身而来,唇上一片濡热还有满嘴酒气。
谢涵:“……”
她眼睛微微瞪大,立刻伸手去推,奈何对方力气委实大,她便一按人伤口,耳边一声闷哼,却除了闷哼后没有任何后退动作,那只手依然如铁臂一般,还带着她整个人躺倒在地。
有没有搞错,下面酒坛虽然都被她踢开了,洒出的酒水却还在,一片湿滑。
她双腿缠上对方柔韧劲瘦的腰,然后……旋身一转,二人上下位置立时倒转,她扣着对方脑袋,低头加深这个吻。
“谢涵唔……”
“嗯?”
“你难道一定要压着我…嗯……”
“我总觉得自己不应该是在下面的那个。”
“难道寡人是?不对,”霍无恤简直要气死了,“你不在下面难道想上天啊?也不对着酒水照照自己什么样子!”他在对方胸上狠狠一按。
谢涵咽下一声痛吟,忽然就意兴阑珊了,她爬起来,捡起对方下衫朝人兜头扔去,“穿上,看太医去!”
“不去!”因为情/欲,霍无恤憋得整张脸都红了,他撇过头去。
谢涵“啧”了一声又走到对方身边,“你想废了左臂,做这古往今来第一独臂国君啊?”
“铛――”一声,一把匕首扔了出来,霍无恤一伸左臂,意思很明显。
谢涵愣了一下,捡起匕首,在掌心拍了拍,长吁短叹的,“妾年纪大了,近来总觉头晕眼花,要是准头不好,多剜了块肉可该如何是好?”
“肉偿!”霍无恤回头,狠狠瞪了人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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