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涵也长长叹一口气,“术业有专攻,沈兄何须妄自菲薄。孤觉得,哪怕孤再长八年,到沈兄这个年纪,也不会有你这么厚的脸皮了。”
沈澜之低头轻吻了一下他的指尖,“阿涵这么聪明,更动人了呢。”他把脑袋搁在身侧人肩上,喟然一叹,声音都变调了,甜腻而微喘,“我真高兴,阿涵。”
谢涵:“……”
马车速度渐缓,已行至驿使馆前了,谢涵木然道:“到了。”便扒开人,率先掀帘出去。
沈澜之低笑一声,踏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侧间,寿春上好茶水、醒酒汤与糕点,谢涵挥退人,冷淡道:“所以直说罢,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的伎俩,还诓骗不了孤,再不如实,就莫要来找孤。”
沈澜之想了想,在他对侧坐定,喝一杯茶水润了润喉,然后坦白的无以复加,“没错,我故意借失望下醉酒,透露消息给你,如你不要太笨,就会知道利用这个消息向夫人卖好,好让夫人在齐公面前为你说话,巩固你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
之后夫人就会以这把柄要挟我为她做事,做了一件后,就再无法摆脱,只会如滚雪球般越做越多,我彻底成为太子元一党。如此悲剧,我自然会找你怨你这个始作俑者,于你亏欠我下,我就可趁机提出共赴巫山的补偿来。”
谢涵:“……”他扶着额头,斥道:“正经一点。”
沈澜之摸摸鼻子,“这真的是我的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则是――”
他顿了顿,敛了面上轻浮,“我虽是梁臣,亦是沈氏家主,自要为家族计。公子高、太子元两党争斗日剧、殃及池鱼,我本可独善其身,奈何君上赐婚,我被迫上了公子高的船。”沈氏家主未婚妻,乃梁三公主姬皓月,亦是庶长公子姬高胞妹。
“但我知,若只论公子高和太子元二人,伯仲之间。但太子元身后的夫人,却精明厉害,是生母早丧的公子高拍马也及不上的,何况还有偌大的齐国做后盾,皓月公主亦不及倾城公主冰雪聪明,大将军卫瑶乃夫人外甥,卫氏注定站在太子元这边,据我所知,叶氏亦是。所以,公子高一党不过借君上几许宠爱而生,能得几时好?败落是早晚的事,我必须要为沈氏寻找出路。”
这没毛病,但……谢涵已知对方狡诈虚伪的本性,并不立刻相信,而是问道:“你大可直接向姑母投诚,用这种迂回方式,你又有什么好处,难道不怕孤人品高尚决不泄密么?”
沈澜之笑了,“从你昨日对战厌阳天,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而一个正人君子是无法在虎狼环饲下稳坐太子之位的。”
谢涵嗤笑,“你没回答孤你能有什么好处。”
沈澜之再叹一口气,终于正色道:“阿涵还没见过夫人,你见过她,就会知道她是一个厉害角色,厉害的人,通常有个通病,就是多疑。
我曾拒绝过她招揽,如今有了三公主这未婚妻后反而上去投诚,怕她不会相信。她只信自己筹谋的东西,经你泄密,她自觉抓住我把柄,就会信任我。她亦是一个深谙刚柔并济、恩威并施之道的人,知威胁使人生怨,在要挟我后也会给我些甜头。
如此,比起投诚,我现在的方法,既能为我多争取信任与利益,又能占你便宜,何乐而不为?”
谢涵注视着他,分辨这话中几许真几许假,全都合乎情理,他挑眉道:“但孤如今已全盘知晓了,你又待如何?”
“阿涵不如说说远道来梁,所谓何事?或你我可以互惠互利呢?”沈澜之认真地看着他,“情感的联系总是短暂而飘渺的,利益的联系却是永久而实质的,我想与阿涵多些割不断的联系呢。”
所谓何事……
谢涵来梁所谓何事……
当然是为了求娶梁七公主姬倾城。
只要娶了姬倾城,就等于得到了梁国的支持,娶了姬倾城,就等于取得了他姑母的支持。
取得了他姑母的支持,就等于打消他君父一颗熊熊废太子之心――齐公对一手带大他的长姐的尊敬与爱重举世皆知。
然而……
见谢涵沉吟,沈澜之看着他双眼,缓缓道:“这次我是真心的。等寿宴一过,你就回国,你我不会有利益冲突,我何须害你?哄骗不了你,我只能真心为你绸缪,好叫你感激我了。”
谢涵悠悠一笑,“孤所来,正是为了想办法让姑母支持孤。孤可以帮沈兄的忙,但沈兄可要欠孤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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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ps:谢谢昭昭和fearless的雷蛋蛋们,么么哒
第12章
“好,我欠你一个人情。”沈澜之睇着谢涵,想了想,抑扬顿挫道:“唯能以身相许。”
竟妄想让他做白功么?谢涵唇角微勾,站起,弯腰,倾身,探出,越过一整个木几,伸指轻摩挲了下对方耳垂,“那就随孤回扶突罢。”
沈澜之僵了一下,深深凝视着他摇了摇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比起在扶突累你照顾,我更愿意在这里、在夫人面前,时刻为你美言。你要知道,人最是善忘,第一善忘是恩情,只有时刻提醒,才不会被遗忘。”
“好。”谢涵玩味一笑,直起身,负手而立,送客道:“沈家主此言,深得孤心。只是夜深露重,改日再叙罢。”
沈澜之眨了眨眼,“阿涵不是说要与我抵足而眠的么?”
谢涵斜睨他一眼,“可是沈家主醉得太重了,如何秉烛夜谈?孤可不会照顾人,无奈只得让人别间伺候。”
沈澜之话锋一转,“阿涵有没有想过如何取信夫人,我一向甚是谨慎,怎会随便被你撬出秘密呢?”
谢涵淡淡道:“这就不劳沈家主费心了,孤自有办法。”
“我有个好法子。”沈澜之道:“我之前说的拒绝夫人招揽,正是夫人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送了一批美貌小男人过来,可他们那些庸脂俗粉我如何会放在眼里,全都被我送回去了。”
说着,他往谢涵身上靠来,“所以,你我若今夜共眠,第二天夫人一见你容色,必不怀疑你消息来源。”
谢涵“呵呵”一笑,“沈家主真是对孤这张脸十分自信啊。”
“不知齐涵之姣者,无目也。”
“……”谢涵侧过头,眼角眉梢俱挑起,凌厉的眼波顺着那眼皮上翘的弧度流转,“沈澜之,你要知道,今夜是你在求孤。”
见这副脸色,沈澜之自知所求无望,只得叹息道:“那睡你隔壁总可以罢。”
“不可,孤左右皆是保卫人马,你何等居心,莫非想行刺孤?”谢涵依然疾言厉色。
“因爱生恨么?”沈澜之轻喃道。
谢涵:“……”
当然最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澜之认命地去西厢。
玖少卿这时回来,身上还带着夜色的寒气,直奔谢涵居处,“殿下,我观沈家主行为奇怪。特意派人调查了他。”使节外访他国,该国的暗桩大半都可被正使挪用,谢涵抬眉,“可调查到什么隐秘?”
“沈家主有一个不为人知且异于常人的癖/好:他不爱红颜爱蓝颜,且眼光极其古怪,不爱娇娇软软的小郎君,只爱容貌姣好而善击剑的男儿,最好还是难以得到、不可接近、难以驾驭的。有传闻,他曾暗中追求过梁大将军卫瑶。”玖少卿颇为担忧地看着谢涵。
谢涵冷漠道:“哦。”
他已经知道了。
系统喃喃:【原来女主光环已经可以掰直基佬了。】
第二天一早,梁宫里便传来梁夫人思念亲人想要见见侄子的话。
日中过后,有从梁宫出来的马车辚辚而来,传旨过来的内侍对谢涵行礼道:“夫人说,自家人见面,不讲虚礼,齐殿下肩部受伤,可切勿因些繁文缛节盛装而来,免得捂了伤口。”
正装为了动作间不起褶皱不走形态,布料都较为厚重,穿着是端庄郑重,但却磨伤口又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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