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夕看见他那一身泥,眉头比他先皱起来,上下打量他一番,语气犹豫:“你……摔坑里了?”
季阳还沉浸在‘路夕居然真的找过来了’的震惊中,目瞪口呆。
半晌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路夕:“把你爸打一顿就知道了。”
“……”
一瞬间,牌场上的人赶紧走了,真的是一秒清空。
甚至很多连牌都没有打完。
很显然,路夕白天开着豪车过来,还带着那么多人,已经说明身份非同凡响了,本来村里的人听他说找季阳,还以为是朋友什么的,就很愉快地跟他打了几圈。
结果没想到,他居然风轻云淡地说把人家爸打了。
这特么能是朋友?!
寻仇的吧!
然后一瞬间跑的干干净净了。
等人走完了,路夕才说:“开玩笑的,怎么说也是你爸,我吓了他三天,他就招了。”
季阳说:“怎么,我还应该夸你聪明机智?”
“阳阳,你不应该偷偷背着我跑。”
“哦,你是来打断我狗腿的?”
季阳一说完,路夕还没怎么样,二狗他们倒是先围了上来,眼神忌惮地盯着面前的路夕,小声问季阳:“你在外面欠债了?”
季阳看着路夕,沉默了下,怕二狗他们真把路夕给揍了,正准备摊牌是自己对象。
路夕说:“室友。”
季阳愣了下,对自己兄弟们说:“对,是我室友。”
“那你室友找你干什么?”
“对,你找我干什么?”季阳回头问路夕。
路夕却在这时看见了他手上裹着的纱布,因为季阳非要下水,所以郁白初给他伤口多缠了好几层纱布,还用了塑料防水,回来路上塑料拆了,只剩下厚厚一层纱布。
路夕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抓起他的手,抬眼问他:“怎么弄的?”
季阳看着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打碎牙往肚里咽了,说:“我住酒店里,讨债的半夜撬我房门,我跟他们打起来了,没想到他们有刀,所以就被划伤了。”
“哪些讨债的?”
“不知道,反正是郁然的人,他还找人绑架我,不信你问白初。”
路夕不需要问,他无条件相信季阳,哪怕今天季阳说是他划伤的他也信。
路夕看着厚厚一层纱布,神情严肃:“走,我们去医院……”
“不去。”
“听话。”
“不想去,我感觉我现在很好,反正我不要去医院。”
“你刚刚又去游泳了?”
“嗯。”
“手臂受伤了你还下水?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我从小到大都这样,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没你们城里人那么金贵。”
季阳说话真的是深得路夕真传,阴阳怪气起人来格外厉害,甚至有种青出于蓝的感觉,不同的是,现在的路夕阴阳怪气季阳以外的所有人,而季阳只阴阳怪气他一个人。
而且每次阴阳完了,还要一副我很好我没生气的模样。
不像以前,季阳会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
而现在季阳只要一生气,就会变聪明。
他能玩三十六计,比如声东击西,然后跑路。
“我感觉你在生我的气。”路夕忽然道。
虽然明明被耍的人是他,大老远找过来热脸贴冷屁股的还是他,可是生气的是季阳。
路夕当然不会像以前那样蠢,傻傻地来一句:“你又在生什么气?”
他觉得问出这种问题就该打死。
所以他想了下,说:“我先给你洗澡好不好?其他的事,待会儿再说。”
季阳没有说话,自己拎着小板凳坐院子里的水龙头旁边去了。
——浴室让给郁白初。
路夕试了下水温,因为阳光暴晒的原因,水管里的水是温热的,这个天直接冲洗,并不会感觉到冷。
郁白初被二狗带进去洗漱去了。
其余人目瞪口呆地站在门口,不敢置信地看着院子里坐着跟站着的两人。
然后互相看了看,眼神里充满疑惑:这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季阳室友才像是欠债的?这么唯命是从?
难道他真的欠季阳钱?
那他为什么要大老远过来找债主?
此时的债主季阳,睁着眼睛任由路夕摆弄自己,忽然喊道:“水进眼睛了路夕!”
黑灯瞎火的,外面灯本来就不亮,而且季阳头上都是泥,不进水才奇怪。
但路夕不敢逼逼,伸手抬起他下巴,让他仰着头。
水流就从后脑勺流走了。
“怎么掉坑里的?”
“我瞎。”
“吃晚饭了没有?”
“你觉得呢?”
“……我待会儿给你做。”
季阳说话带刺儿,可路夕的脾气似乎好到没有边儿,不论他怎么犯贱,怎么嘴欠,这人也不生气,完全不会跟他反唇相讥。
渐渐地,季阳都有点心虚了。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作过头了?
温热修长的手指在发丝间穿梭,温柔耐心,甚至会轻轻给他按摩,如果不说,大概没人会想到这是那位挑剔毒舌,无差别阴阳所有人的寰宇集团创始人。
他公司员工统计过,路总平均每周要骂十个人饭桶跟废物,他的助理跟秘书深受其害,但舍不得辞职。
没办法,给的太多了。
季阳忽然问道:“你那群保镖呢?没跟过来?不怕我找人打死你?”
“如果你肯理我,那被你打死也没关系。”
季阳沉默。
二狗他妈端了盆热水过来,跟季阳说用热水洗,不要冻着,季阳笑着说了谢谢,然后混了冷水,自己脱了衣服去搓腿上的泥。
路夕就给他洗后背跟脖子。
洗到下面的时候,季阳忽然说:“我自己洗,你去旁边等我。”
“你洗不干净。”
“洗的干净,我说我洗的干净就洗的干净!”
“后面你洗不到。”
“老子没手吗洗不到?小秋,你过来帮我洗!!!”
路夕看了准备过来的小秋一眼,小秋立即不动了,感觉过去好像要被打死,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过去。
好像过去就有点……煞风景?
路夕半蹲在季阳面前,看着他写满不高兴的脸,伸手在他都是水珠的脸上轻轻摸了把,问他:“以前都是我给你洗,今天怎么就不要我洗了?”
“就是不想不行吗?老子不要你伺候!”
“阳阳。”
“有屁就放!”
“换个地方搓吧,大腿要红了。”
“……它脏我多洗洗怎么了?我的腿,干你屁事儿?”
“阳阳。”
“路夕,你要闲得慌就去吃点淡的……”
“你耳根好烫。”路夕原本摸着他脸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伸到了他耳朵上,轻轻抚摸着。
季阳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我给你洗,也会不好意思吗?”
“……”
“你是不是,害羞了?”
“……”
“我刚刚摸你后背,你一直在抖。”
季阳半晌憋出毫无杀伤力的一句:“……你滚。”
路夕看了眼门口,隔得有点远,院子里黑灯瞎火,那几人也没往这边看。
他收回视线,飞快地起身,在季阳死死咬着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下。
一触即分,快到让人无法反应,无法拒绝。
季阳却似被烫到般,用力推了他一下。
“小秋,阳阳喊你过去帮他洗。”
季阳愤愤地瞪着他背影,心说:“我朋友,你喊的倒是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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