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他的手开始颤抖。
宋央觉得奇怪,也和他一起去看。
被江泊烟点开放大的,是一张因为在行驶状态下抓拍,而画面模糊的机车照片,照片在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却让江泊烟看起来快要爆炸了。
群聊的消息还在不断刷新。
“对比了一下,真的是这辆,全球限量二十台。”
“从我面前开过,我都怀疑我的眼睛出了问题,赶紧开上去抓拍了一张。”说话的是最初发图的群友,“不过开车那哥们可真逊,后座带着的居然是个男人。”
下面回复:“都搂着腰了,不允许人家是情侣啊。”
“啧,有钱人都搞基去喽,玩得真花。”
聊天记录在这里戛然而止,因为江泊烟把屏幕熄灭了。
江泊烟深吸一口气,脑袋爆炸。宋央或许不清楚后座的男人是谁,因为那张抓拍实在模糊,但他一眼就能认出他是路饮!
他就是能认得出,第一眼就知道是他,没有任何原因。况且那辆车!那辆在他们口中全球限量二十辆的重机车,是路饮本来就要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会便宜给别的狗男人?
那台车价格昂贵,江泊烟并不缺钱,得知路饮准备送他的当晚,他就去自己的藏品库精心挑选了回礼,一只价值千万的古董表,现在还揣在他的裤兜里。
江泊烟将手伸进口袋,捏到了表带一角,他有点儿想不管不顾地发疯,想把这块表砸得稀巴烂。
宋央深深皱着眉,外面风大,他衣着单薄,想回去了。
就在这时,傅南时慢悠悠地插兜走来。
“赵姨让我喊你去切蛋糕。”
江泊烟只垂头丧气:“烦死了。”
傅南时扫了宋央一眼:“你来解释。”
他身材高大,娇小的宋央被他这样一打量,压迫感扑面而来,硬着头皮说不知道,后来眼珠子一转,又换了个说法:“可能因为路饮。”
傅南时朝他凉薄地勾唇,那些笑意不达眼底,突然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问宋央的名字,让宋央当即感到一阵无比强烈的屈辱感,之前江泊烟分明介绍过他,但显然,被傅南时彻底无视。
江泊烟还是说了话:“他叫宋央,和路饮……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话音刚落,宋央立即注意到傅南时意味深长的目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个遍。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被猛兽盯上,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他听到傅南时问:“同父异母,所以谁是私生子?”
江泊烟一愣,下意识还是想要维护宋央脸面:“没有谁是。”
“看起来年龄相似。”傅南时慢悠悠道,“他?”
在这一刻,宋央对路饮的恨意达到巅峰。
他不敢怨恨傅南时,但希望路饮立即消失在世上,他才是宋海宁唯一的儿子,也是神路未来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傅南时饶有兴趣地观察他反应,之后和江泊烟说:“你跟我来。”
他们来到一楼的空房间,是江少峰平日招待客人的茶室,傅南时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示意江泊烟坐在对面。
江泊烟坐了下来。
傅南时轻敲桌:“聊聊你和那个路饮的关系。”
江泊烟皱眉:“难道你好奇?我不想聊他。”
不久前的那段记忆回笼,他想起傅南时和路饮的初见,在街上,人群熙攘间,傅南时站在他身侧,和他看向同一个男人,他用着一种认真的口吻说,
“我有正常的审美,那个男人长得不错。”
傅南时对漂亮同性根本不会有好感,但他第一次这样评价一个男人,直到现在,江泊烟一旦想起这句话,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他和傅南时多年好友,但还是不可控地把他当成了潜在情敌。
烟雾从傅南时指尖升起,模糊他的表情,江泊烟无法揣测他的情绪,目光始终警惕:“那个路饮是同性恋,他喜欢男人。”
“是么。”傅南时笑,“继续说。”
生怕傅南时会私下调查路饮,江泊烟飞快道:“我的意思是,那家伙对男人来者不拒,你可千万别对他好奇,小心中了他的圈套。哦,忘了说,他现在交了一个新男友,简直,脏死了!”
他酸溜溜地说完,之后为了掩饰语气中的失态,又补充:“那种男人,碰一下都让人觉得恶心。”
“新男友?那就是说,还有前男友。”
江泊烟点头:“是,他有前男友,我见过。”
傅南时目光闪烁,闻言身上的气质阴郁了几分。他确实派人打听过路饮的情况,但他那些私下的经历很难被彻底挖干净。
虽然谈墨在他面前放下狠话,占有欲十足,但傅南时笃定他和路饮不是真正的情敌,他以为路饮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
思及此,傅南时莫名烦躁,眼神变得晦暗不明,跟着附和:“是很脏。”
傅南时的话语冰冷,带着一股子天生的漠然,显然厌恶路饮。见他这副反应,江泊烟终于松气,这才开始慢慢讲起他和路饮那些因为宋央而敌对的过去,把傅南时当成自己的倾诉对象。
“就是这样。”他耸了一下肩。
傅南时的烟燃尽了,烟雾散去,藏匿着的脸庞逐渐变清晰。他这样面无表情时天生就显得傲慢,此刻眉宇冷然,垂眸打量江泊烟,薄薄的唇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并不言语。
时间分秒过去,江泊烟难得局促不安了起来。
他试探地问:“你也觉得我很过分?”
他过去对路饮做过很多坏事,虽然路饮也用同样的方式回敬他,但江泊烟就是觉得后悔。
他后悔死了。
这种后悔在傅南时默不作声的注视下持续放大。
我真该死啊,差点就要这样脱口而出。
傅南时调整坐姿,朝江泊烟勾手:“过来。”
江泊烟不明所以地走过去,忽然被傅南时抓住了双臂,剪至身后,动弹不得。
下一秒,腹部挨了重重一拳。
挨打的滋味糟糕透顶。
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五脏六腑简直就像移了位,江泊烟垂着脑袋闷叫一声,茫然望向地面,等到傅南时将椅子踢到他面前,他颓废坐下,双手捂住腹部,不敢置信地抬头,愤怒延迟到来。
“你!”
傅南时淡定地收回手,转了转用力过度的手腕。
使用暴力后他的脸色不变,呼吸未乱,从胸腔发出一道轻蔑笑声:“江家的继承人被一个宋央耍得团团转,江泊烟,你就是个蠢货。”
江泊烟双目通红:“傅南时!”
“嘘。”傅南时将中指竖到唇边,“吵死了。”
江泊烟呼吸粗重:“你凭什么打我?”
“是啊,我凭什么打你?”傅南时状似思考,却恶劣道,“大概你欠揍吧。”
江泊烟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愤怒冲昏他头脑,扑上去和他打架,但傅南时转身就走,离开茶室。他扑了个空,转而将桌面的茶杯扫到地上,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大约半小时后,江泊烟才阴沉着脸出现在大厅。
他那原先被精心打理的发型变得凌乱,衣衫不振,今天分明是他生日,但主人公却一反常态,切蛋糕时臭着一张“敢发出笑声我就揍死你”的脸,让本该欢乐的生日气氛变得像在葬礼上一样庄重肃穆。
等切完蛋糕,他转身就走,留下赵思佩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
之后一直到深夜,不管赵思佩如何敲门劝说,他都把自己关在房间不肯出门。
凌晨的钟声即将敲响,新的一天就要到来。
清河是座典型的不夜城,深夜时分夜市区人头攒动,谈墨怕和路饮走散,一路紧紧拉住他的手,他把路饮自然地护在身侧,手臂挡住前方人流。
长长的夜市走到底,面前就是一条宽阔的江河,此刻护栏边站满围观夜景的人群,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不算拥挤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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