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谈墨耸肩一笑。
江泊烟被人严防死守,不情不愿沿着长廊往前走,反观谈墨双手插兜,悠然自若,吹着口哨跟在他身后。
他和江泊烟始终保持一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让江泊烟即使有心想发火,但也找不到什么发泄理由。期间江泊烟几次回头看向他,双眉困惑拧起,猜测这人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直到江家保镖推开门,谈墨大步上前,比江泊烟更快一步踏进今晚的房间,后者这才如梦初醒。
江泊烟站在原地愣愣抬头,不敢置信:“你?”
他们似乎因为同个目的出现在这里。
谈墨用肩撞开他,头也不回地绕过屏风往前走,擦肩而过时扔下一句:“你爸没和你说清楚?”
江泊烟脸上的表情出现片刻空白,他快速追上谈墨的脚步,低吼道:“我爸根本没提到有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因为路饮。”谈墨朝他勾唇,“我当然也是。”
江泊烟的双眼缓慢瞪大。
第三十九章
屏风另一侧传来白毅展恭维的笑声。
今晚参加这场饭局的人不多,但白毅展笑得眼角抽搐,那几人还是把他当成空气,并未过多理会。在他左手边,白时闻垂头耷眼地坐着,几天前的嚣张跋扈在他身上尽数不见,他眼下乌黑,没精打采。
网上的舆论并未因为白毅展的冷处理对策而消失,反而因为他的沉默而愈演愈烈。不得已,扛不住压力的白时闻在当了两天缩头乌龟后,被迫站出来,在视频里声泪俱下地道歉。
他确实后悔,脸上的痛苦不是作假,眼泪也是真心实意地流下,却并非在为霸凌同学而忏悔,只是悔恨自己曾去招惹路饮,从而带来这桩麻烦。
后来父亲的朋友给他出了一则主意,他在媒体的全程跟摄下大张旗鼓地前往受害者家中道歉,给予他们不菲的资金赔偿,大出血一番后,总算有些网友勉强认可他的态度。
但也好不到哪儿去,白时闻这几天请假没去学校,知道自己成了过街的老鼠,只能夹起尾巴灰溜溜做人。
他见到谈墨和江泊烟进来,眼神立即暗了下去,恨得咬牙。谈墨懒得理会这种跳梁小丑,在谈照国身边坐下,江泊烟紧随其后,坐到了他爸江少峰右手边。
两人相隔甚远,但江泊烟止不住去反复打量他,试图看出些端倪。
他不爽谈墨的游刃有余,自己黑着张脸不肯喊人,片刻仰头猛灌了一口酒,借着那股冲上头顶的酒劲,他目光逼人地看向谈墨,率先开口:“我们见过面,不止一次了,应该算是……熟人?”
谈墨慢条斯理地拿起酒杯,隔空和他轻碰:“当然。”
“所以呢。”江泊烟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谢迟笑吟吟摆手,眼神却锐利,制止白毅展继续讨好地说话:“看来我们应该把空间留给这些小家伙。”
谈墨摇晃酒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江泊烟等得耐心快要消失殆尽时,终于心情愉悦地开口:“自我介绍一下,路饮是我的哥哥。”
江泊烟脸色一变,差点脱口而出:放屁!
即使是在长辈跟前,他也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嘲讽痴心妄想的谈墨:“哥哥?你和路饮只见过几面,别说得——”
谈墨看起来实在欠揍,炫耀地勾唇:“打断一下,我和路饮认识十八年。”
“不过就是十。”
江泊烟嗤之以鼻地回复,等意识到谈墨到底说了什么,那道不屑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被这个消息瞬间砸懵,以至于不知道应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嘴角抽搐,五官也变得扭曲。
他吞咽口水,艰难重复:“十……八年?”
然后仿佛有双手拨开云雾,一切疑惑迎刃而解,很快,江泊烟想到了几个月前从他妈妈口中听到的那件事。
路饮一直有个从小护着他的发小。
而他则因为在幼儿园的午睡时试图偷亲路饮被对方撞见,和那个该死的竹马打过一架。江泊烟自己是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但不妨碍最近他妈一直拿它当做一个笑话反复提起。
那个人?
江泊烟的呼吸一滞,放在桌下的拳头渐渐握紧,他猛地从座位上直起身,难以置信地失声道:“是你!”
虽然打着哑语,但彼此之间心照不宣:“如果你是指幼儿园的那件事,当然是我,原来你还记得。”
江泊烟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耍我觉得很好玩?”
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他没穿西装,但也被打扮得人模人样的,本来不说话时很有豪门大少爷的精英范,现在一张口就本性暴露。江少峰不满儿子的表现,轻扣一下桌面提醒。
但显然,江泊烟此刻怒火中烧,依旧怒视谈墨。
谈墨只慢条斯理地喝酒,端着气定神闲的态度,和他判若两人。一直默不作声的谈照国见状笑眯眯地环顾四周,开口缓解酒桌上紧绷的气氛:“说起小饮,他也算是我半个孙子。”
江少峰道:“从来没听谈老提起过这件事。”
谈照国语气淡淡:“小饮要强,做事又低调,不过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私心里早就把他当成我孙子,谁要是敢欺负他,也得掂量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话里话外全是给路饮撑腰的意思,说的就是前几天发生的那件事,可谓护短得很。谈照国的音量不高,但他身份摆在那儿,不怒自威,一句话的分量极重,让白毅展顿时讪讪地笑出声,慌忙站起来附和。
白时闻缩在角落不敢动,也被震住了。
谢迟这时慢慢喝了一口酒,笑着开口:“我和路饮那孩子接触过,确实不错,见过的不会不喜欢他。谈叔,之前听斯理提起,他和小墨先后差了几秒出生,让人羡慕的缘分。”
江少峰于是也说:“可不是。”
到了谈照国这个年纪就容易怀旧,说起谈墨和路饮的事,眼下笑吟吟地打开了话匣子:“小墨从小就黏他那个哥哥,走哪儿都跟着,臭小子就是招人烦,也只有小饮不会嫌弃他,否则谁能受得了他那股黏糊劲。”
“他小时候难管得很,作天作地,一堆人怎么都哄不好,只有小饮的话才管用。真是,小时候几乎没分开过一天,现在嘛。”
说着,谈照国佯怒,但语气带笑,并未见他真的生气:“虽然几年没见,但关系也不生疏,刚碰面没几天就商量着搬到一块住,也没和我这孤零零的老头子商量过,我看早就把我忘咯。”
众人顿时爽朗大笑,谈墨见状无奈投降,给他吃醋的爷爷倒满一杯酒。
江泊烟在父亲冷冷的警告下勉强挂上一点笑,又很快因为谈照国的一席话而崩得四分五裂。
住在,一块儿?
那个上次在大晚上替路饮接电话的男人。
把他当狗一样耍得团团转的王八蛋?
所有事情被他串联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庞大危机感如同涨潮的海水,将江泊烟的口鼻包围,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握住餐具的力道逐渐收紧。
他朝谈墨看去,后者挑衅地朝他勾唇,江泊烟如鲠在喉。
耳边谈照国的声音还未消失,聊到有趣处他从手机中翻出谈墨和路饮小时候的照片,江泊烟浑浑噩噩,也在传递中被迫看了几眼。
虽然过去十多年,那些照片画质模糊,但因为锁定了目标,他还是立即认出合照里挨着路饮的那个男孩。
是谈墨。
或搂或抱或搭着肩,亲密得令人分外眼红。
江泊烟将所有内容串联成线,一一对上了细节。前不久在幼儿园合影上看到的那张让他感到熟悉的面孔,果不其然也就是他,一点没错。
房间空气稀薄,让江泊烟快要窒息,他实在无法再在座椅上待下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所以推开面前的餐盘站起来,经过谈墨身边时他扔下一句只能两人听到的话。
“出去聊。”
然后勉强挤出一点得体的笑容,和桌上的几位长辈打过招呼后,借口有事先离开片刻。
等他走后没多久,谈墨也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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