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虽然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谈墨告白时淡定十足,脸色也不红,真说出口后反而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
当路饮问为什么要追他时,谈墨就说:“晚上睡觉也会想你。”
他以前没有这样的感觉,但江泊烟的出现让他产生危机感,总是吃醋,很难将视线从路饮身上移开,没办法接受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
想独占,想在路饮的身上打上自己的印记。
一旦意识到自己对路饮这种非同寻常的感情,他就不想拖泥带水,也不怕被路饮拒绝,有时候他能感觉路饮对他有着无限的包容。
谈墨的回答很含蓄,没带什么粗暴的字眼,但路饮就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有点儿没办法和他在这个话题上聊下去,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尤其是,谈墨朝他投来的目光锐利如刃,难以被忽视。
他迎着那样灼热的注视问:“你的父母?”
谈墨说:“虽然我不清楚他们对于我喜欢男人这件事的态度,但关于我的未来,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路饮低头把手上残留的护手霜抹开,谈墨也在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会路饮说:“你确定要追我?”
谈墨:“对。”
“如果我说不许。”
他只是这样开了个头,谈墨牵着的嘴角就放下去,脸上彻底没有了笑,这让路饮没办法再继续拒绝,最后说:“那就好好追。”
谈墨得到许可,晚上躺在床上还是失眠。
他无法猜透路饮对自己的态度,只能看出并不反感,但这和答应跟他在一起是两回事。他想了半天无果,打开文件夹翻看路饮的照片,中途迷迷糊糊睡了一觉,半夜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骂了句脏话,背趴在床上头疼欲裂地抓着睡得凌乱的发,片刻后从床上起身,薄被顺势从他肩膀滑落至胯间。
谈墨精壮的身体此刻微弓,将脸埋进掌心几秒,紧接着,他难以置信地低低咒骂一句,掀开被子去看自己。
他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中的人脸有了具像化,是路饮,那些模糊晃动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谈墨心中的烦躁和不安在此时攀升到极点。
他睡不着,所以跑去路饮的房间找他。
路饮的房门锁着,但从缝隙下透出微亮的光,显示他还没入睡。谈墨敲了会门他就过来将锁打开,睡袍仔仔细细穿在身上,遮挡锁骨的皮肤,看不出一点缱绻旖旎的风光。
他刚告白,路饮就防他了。
路饮给他开了门,又重新回到床上,卧室昏暗,只有床头旁的两盏阅读灯散发出橙黄的光芒。路饮在适眠的光线下浅浅打了个哈欠,问他:“有什么事找我?”
“没睡着。”谈墨说,“问你个问题。”
路饮把手机放到手边,他半靠在床背,身后倚着他的枕头,而谈墨站着。俯瞰的姿势让谈墨的气势比今晚告白时更足,路饮盯着他看了几秒,点头:“你说。”
“为什么不答应我的告白?”
他半夜不睡觉,冲到路饮的房间就是为了问这个过分直白的问题,让路饮根本不知道先从哪个方面去解答,所以短暂地沉默。
谈墨见他不答,又很快说:“觉得我没办法给你安全感?”
路饮皱眉:“不是。”
“那就是嫌弃我还是个高中生。”
路饮说:“高中生应该以学业为重。”
“别说得那么正经嘛,哥哥。”谈墨又犯浑了,故意亲亲昵昵地喊他,手撑着床面,弯腰将脸凑近,“高中生其实可以做很多事。”
路饮被他灼热的气息包围,面不改色:“比如?”
谈墨说:“比如单手就能把你抱起来。”
路饮的身高同样超过180,体重绝对不算轻,但谈墨说可以单手轻松把他抱起来,这话怎么听都像是有水分。
因为路饮那副不信的表情实在太明显,硬生生把谈墨咬牙气笑了,伸手就要去抱他。路饮没反抗,任由他的手穿过自己腰部,宽大的掌心搭在他的小腹上。
他被谈墨单手抱离床面的时候,脸上的错愕未消,身体没及时做出准备,下意识往后仰倒。本能驱使下,路饮立即双手圈住谈墨脖颈,整个人顺势挂在了他的身上,一瞬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正如谈墨所说,他能轻轻松松把他抱起,还是单手。
“好吧,我和你道歉。”
真不知道这家伙的力气是怎么长得,像头蛮牛。
谈墨把他放下:“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闻言,路饮的语气认真了起来:“”上次和你提到,五年之内我没有任何恋爱计划,这是真话。”
谈墨:“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是。”路饮同意他的说法,“但是。”
谈墨打断他:“你没谈过恋爱,所以本能排斥。”
路饮:“我对你抱有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你想告诉我那是亲情?”谈墨说,“但我更想要你爱我。”
诺大的房间内落针可闻,路饮抬头对上谈墨认真的注视,揉捏酸涩的眉心:“让我好好想想。”
他这天晚上难得失眠,第二天神色不济地去学校上课。江稚余给他留了座,是角落一个靠窗的位置,旁边整排还有不少空座。
片刻,他感觉身边有人坐下,循声抬头,是江泊烟。
江泊烟一对上他的视线,本来戾气十足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可以称做“友善”的笑,和平时跋扈的模样判若两人。
路饮将脑袋移开,没理会他,但和江稚余调换了座位。
过了会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微震,点开后是江泊烟的新号码,上面说:“昨天的事,下课我们聊聊。”
大概是见路饮没回复,江泊烟过了一分钟后又挑了个“傻笑”的表情发给他,措辞小心翼翼的,补充:“好吗?”
路饮打字:“不好。”
旁边响起摔书的声音。
早课从八点钟开始,共三节,中间休息十分钟,在他直截了当地拒绝后,江泊烟没再继续给他发消息。
但之后的整一堂课他就趴在座位上,盯着路饮的侧脸无聊发起呆,目光热烈,让人不胜其烦。
路饮漂亮的双眼微垂,眉间压着被冒犯的不悦。休息间隙江稚余出去接电话,这一排只剩下他们孤零两个人,他抬头,冷漠的视线扫过江泊烟,突然朝他勾手,说:“过来。”
幸福一下子来得太突然,江泊烟甚至不敢确定,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你。”路饮说。
江泊烟这才扭扭捏捏地坐过去,以为路饮要和他说什么悄悄话,谁知下一秒一只手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将他的脑袋往下摁。
“啪。”
教室里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齐齐朝他们看来,短促地尖叫一声。
江泊烟的前额结结实实砸在桌上,剧痛从皮肤和桌面接触的地方开始蔓延,让人头晕目眩。他想起身,却被路饮死死按住不能动,呼吸因为气愤而变得急促。
“你,什么意思?”声音从江泊烟的牙缝里挤出来。
“下节课别看我。”路饮淡淡警告,“否则。”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会把你的眼珠一起挖出来。”
虽然这样一点儿也不“路饮”,但他实在帅呆了,江稚余接完电话回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简直想要拍手称快。
江泊烟眼里的光暗淡下去,额头磕着桌面,呆呆地被他按着不动了。他被路饮当着所有同学面这样对待,颜面尽失,但生不出多少暴怒的心思,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栽在路饮身上,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说他会喜欢一个男人,他一定会嗤之以鼻,再告诉他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男人是路饮,老天,江泊烟觉得他一定会先在这件事发生前弄死自己,好让悲剧不再发生。
确定江泊烟会老实后路饮终于松开了手,之后的两堂课他总算收起冒犯的目光,变得安安分分起来。等下课铃响起,路饮收拾完书包出门,这时候的江泊烟这才又重新阴魂不散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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