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同时完成两份任务带来的辛劳,他其实更担心谈墨学坏。这样的谈墨和电视里的那些坏学生毫无差别。
谈墨被他吵醒,揉着眼爬起来。他浓密的黑发睡得凌乱,身上那件带着小领带的白色衬衣也轻微发皱,路饮看不下去了,身为哥哥,只能一边鼓着腮帮,一边替他整理。
谈墨听话坐着,路饮让他抬手,他就抬起一边的手臂,等路饮说“好了”,他就笑眯眯地凑上去,口齿有点儿不清晰,不知道模仿着哪里听来的语调:“谢谢宝贝。”
不是什么好词儿,路饮不高兴:“我不是你的宝贝。”
“哦哦。”谈墨亲了他一口,亲在路饮的侧脸,啪唧响亮的一声,他又随即大声道,“你是我的宝贝路饮!”
路饮试图纠正他:“叫哥哥。”
“宝贝哥哥!”
谈墨对他甜蜜蜜地笑,他的乳牙生得十分整齐,那两颗在日后对称和尖锐的虎牙已经初见雏形。
路饮重重捏他脸蛋,表情严肃:“再换一个词。”
然后谈墨就学着他爸谈斯理那样用拖长的口吻说:“Honey。”
他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虽然才四岁,但已经能流畅地说不少英语。因为学的是英式发音,字正腔圆地念出这个词时让人简直不舍得拒绝。
路饮:“再换。”
谈墨即将词穷,最后委委屈屈地称呼他:“Sweetie。”
第三十八章
在谈家,谈斯理私下会喊他的妻子沈湛英宝贝,被谈墨听到后询问“宝贝”是什么意思,谈斯理告诉他,那些你喜欢的人都是你的宝贝。
谈墨有样学样,也学会了这些花里胡哨的称呼。
在最爱模仿的年龄阶段,他会用谈斯理那种故意拖长的尾音亲亲热热地喊路饮“亲亲老婆”,被长辈发现后大声纠正,才不情不愿改变了称呼。
这种甜言蜜语的能力,谈墨仿佛与生俱来,路饮也是在糖衣炮弹下给他代写了很多天作业,后来因为相同字迹,违规行径才被禁止。
虽然过去很多年,这段他和谈墨幼时惬意的光阴早被淹没在时间长河,路饮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是不期然地想到了过往。
直到谈墨的手机微震。
谈墨低头查看消息,神色认真,和路饮聊到今晚的正事:“我托朋友查了白时闻,他在长河国际读高三,在学校出名,性格非常高调。周围同学都知道他是盛驰未来继承人,所以对他很讨好。”
“父亲白毅展经营一家规模中等的汽车零配件加工公司,背靠盛驰,树大好乘凉,听说公司盈利能力不错。”
路饮冷笑一声:“他还真是好命。”
谈墨说:“今晚和谢叔见面的时候我提到想给白时闻一个教训,问他是否会阻止,谢叔的原话是:我不会插手你们小辈的任何争端。他看上去并不喜欢白时闻。”
路饮回忆起前世的剧情,直到他车祸离世那一年,盛驰依旧被谢迟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白时闻徒有谢家继承人的称号,屡次创业失败,并未有任何水花。
谈墨往前翻:“白时闻在学校里被人称作校霸,私下里风评很差。他霸凌过不少同学,最严重的一次是将不小心弄脏他球鞋的人逼至退学。”
路饮接过他的手机翻看,关于他霸凌他人的事迹,有几张照片佐证,但这件事只在学校内部偷偷流传,并未发酵。
“看来有人把消息压了下去。”路饮皱眉看完照片,劣迹斑斑的过去没能给白时闻造成实质影响,只能说他被家里人宠爱得过分。
谈墨:“我问过谢叔,他不清楚这些事。”
屏幕莹莹的幽光照出路饮冰冷的神情,他把手机还给谈墨:“白时闻必须得到教训,垃圾应该被所有人唾弃。”
此刻,被他称作垃圾的人正狼狈趴在医院VIP病房的大床上,被谢迟用皮带抽出的伤大多在背部,疼痛让他无法使用正常的睡姿,对此怨恨不已。
听到开门动静,白时闻忍着疼痛抬头。
片刻后视线平行处出现四五双男人的腿,还没等他努力看清那些人长相,头顶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
“废物看谁呢。”
闻言,白时闻的脸拉了下去。
“宋央?”
他恼怒地喊他名字,埋怨为什么要让大波人涌来他病房,围观他难以启齿的丢脸时刻。
宋央忙要上前解释,被江泊烟打断:“想看你热闹。”
白时闻有气无力,强撑着:“关你屁事。”
视野中的那双运动鞋靠得更近,倒映在白时闻的视网膜上,是双十分高调的联名限量款球鞋,一如江泊烟嚣张的性格。
江泊烟冷冷盯着他的背:“你揍了谁?”
白时闻一愣,随即故作轻松地笑,试图挽回脸面:“我去找路饮,和他打了一架。你知道的,像他那样的身板,怎么可能比得过我,我是把他狠狠揍了一顿。”
他不可能承认自己被路饮戏弄成这样,这比杀了他还难受,所以添油加醋地描述。他说得激动,讲起细节滔滔不绝,全然没注意江泊阴云密布的脸。
江泊烟像看死人那样注视他片刻,白时闻浑然未知,说得口干舌燥时想喝水,下一秒整个人突然被大力掀翻,背部的伤口蹭到床面,疼得大声怪叫。
“什,什么?”白时闻茫然。
江泊烟上前一步,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把抓住白时闻病服,将他整个人拽离床面。他比白时闻要高,更要壮,力道蛮横,眼眸冰冷。
白时闻大叫:“你疯了吧?”
宋央从震惊中回神,立即拨开几人冲到他们面前,他试图劝架,拉住江泊烟手臂,着急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江泊烟轻易踹翻在地上。
他像乌龟那样摔得四脚朝天,后脑撞上地面,头晕目眩,半天都无法起来。
江泊烟一拳拳砸在白时闻后背,戾气十足地一字一句问他:“你刚才,揍、了、谁?回答我的话!”
那简直是从小娇生惯养的白时闻从未有过的经历。
巨大的拳头像雨点那样密集落在他身上,他被江泊烟拎着打,脸上、腹部,还有背部那些被谢迟抽打出的旧伤,都遭到了降维式打击。
他疼得吸气,浑身就像散了架,被彻底打懵,几秒后后知后觉,大叫一声后转身和江泊烟扭打在一起,但这种反抗不过只是徒劳,白时闻很快落败,捂住肚子蜷缩在床上,满脑子被荒谬充斥。
疯了吧,这家伙是得了失心疯了吗!
为什么要揍他!
白时闻疼得快晕过去,直到宋央和江泊烟带来的那帮大脑宕机的朋友大梦初醒,七手八脚将他们分开。
“医生!”白时闻爬起来,疯狂去按床头的呼叫铃,“我要验伤,我要告诉我外婆,你会付出代价!江泊烟,你这个疯子!”
江泊烟被朋友按着,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宋央试图安抚他,但他讨厌这样的接触,所以一脚将他踢开。
宋央接连被他踹了两次,颜面尽失不说,半边身体都疼得麻木,从有记忆起就再也没有受过这种痛,但江泊烟压根不看他。
江泊烟只低头,难以置信地反复翻看自己双手,当暴力行为被强行制止,他此刻充血的大脑,终于找回一丝清醒。
他真是疯了。
只要想到路饮挨打,他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被“我都不舍得动他一根手指,你怎么敢”这样的念头充斥脑袋,甚至忘记在朋友面前掩饰自己对路饮的关心。
怎么会这样,江泊烟目光呆滞。
宋央望着这样的他,欲哭未哭,眼泪悬在眼眶,我见犹怜,但江泊烟看到他这样就来气,烦得要死:“以后别在我面前装,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揍他!”
宋央死死皱着眉,曾经被他否决的猜测又死灰复燃,可是这么会,江泊烟压根一点都不喜欢男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江泊烟恶意满满地看他:“狼狈为奸,鸠占鹊巢,我现在算是发现了,我以前就是个大傻逼,才会被你这个私生子甩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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