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说送男朋友。
江泊烟就嗤笑一声:“渣男,你又换新对象了?”
李轩懒得理他这种阴阳怪气的嘲讽,绕过他要走,手中重量突然一轻,是江泊烟将他怀中那束玫瑰拿走。
江泊烟仔细端详这束花,自言自语地说:“好像也不错。”
他没收了李轩的花,往他的口袋塞了一大把红钞,扔下一句“我的了”,匆匆就要走,和小时候霸道的性格没什么两样。
李轩目瞪口呆,站着没走的时候小霸王突然半路折返。江泊烟脸上带了点少见的薄红色,语气依旧趾高气扬,喂地喊了他一声,问:“你平时怎么追你那些男朋友?”
李轩说:“还要我亲自追吗?都是他们哭着要做我老婆。”
江泊烟不可控地露出“你这家伙居然那么好命”这样无比嫉妒的表情,因为路饮根本从来都是对他爱答不理。
李轩还有哪里不明白,笑眯眯地问:“你想追路饮?”
“别瞎说!”
李轩:“我教你呗,不收学费。”
江泊烟的脸涨得更红,自暴自弃:“说。”
十分钟过去,江泊烟怀抱那束高调的玫瑰,沿着人流往里走去。
路饮的答辩顺序靠前,在第三位,他在这样的场合总偏爱正装,是天生的衣架子,站在幻灯片下游刃有余地演讲。
每当有人鼓掌的时候,江泊烟也跟着一起鼓掌,他无意识拨弄手中玫瑰,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神不落在路饮身上。
他从未从这样的角度认真仰望他,心跳也在同时猛烈地加快。
路饮的黑发浓密,皮肤是罕见的冷白色,不止他这张具有强烈视觉冲击力的容貌让人难忘,他在演讲时的游刃有余同样也让江泊烟信服。江泊烟注视他,过去那些和路饮有关的记忆,在这时候突然涌上脑海。
高一开学时的路饮曾以优秀新生的身份在全校前演讲,那时的他大概比现在要稚嫩,或许?江泊烟已经无法回忆起具体的场景,只记得他和宋央不愿参加,躲在五楼的露台朝下眺望,嘲讽地评价道:“真是装模作样。”
他们的高中生涯刚开始,江泊烟就兴致勃勃地策划着要给路饮一个下马威,他后来确实这样做,干了很多的错事,自信地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在路饮的身上栽跟头。
而现在,他抬手捂住自己胸膛,听到心脏发出的“咚咚”直跳声,苦涩的情绪在全身蔓延,江泊烟不得不承认,自己早就开始感到后悔。
他好像真的对路饮有好感。
尘埃落定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承认自己喜欢路饮,对如今的他而言,已经不是一件难以忍受的事情。
答辩有着时长限制,路饮的三分钟很快结束,他从演讲台左后侧离开,江泊烟猜测他大概进了后台休息间,于是立即拿上玫瑰起身,拉高口罩,一路找了过去。
他推开休息间一扇扇的门,向里张望是否有人,视线来回移动间,余光似乎扫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傅南时?
江泊烟一愣,立即回头去看。
身后长廊空无一人,大概是他看错了。
找到路饮时他正在其中一间休息室的沙发上坐着,低头似乎正在给人发消息。江泊烟卑劣地偷窥片刻后,路饮终于注意到他,眉梢露出不悦。
“什么事?”
江泊烟踏进房间,含糊其辞:“我。”
还没告白,他的耳廓已经烫得厉害,口罩下呼出的气息比往常灼热,江泊烟干脆伸手把它摘下,扔到一旁,露出他已经红到脖颈的整张脸,十分罕见。
刚才李轩叮嘱他的那番话适时涌上脑海。
“你从小就被人宠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看什么都高高在上,但告白又不能是施舍。”李轩用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你得学会用你这张帅脸去对路饮装可怜,许下一大堆承诺,发誓一定对他好,又骗又哄才可以。”
江泊烟于是把花递过去:“喏,送给你。”
李轩买的这束玫瑰价格昂贵,刚被剪下没多久,花瓣中央水珠滚动,路饮垂眸看了几秒,目光冷淡,并未接过。
江泊烟举得手酸,脸上的笑容维系不住。
“我。”高傲惯了,他还是有点拉不下脸,支吾好久,最后这才一鼓作气说出口,“我得跟你道个歉。”
路饮回到沙发坐下,抱着手臂看他。
江泊烟烦躁地挠发:“宋央以前救过我,所以我对他一直有滤镜,我知道我以前做的那些混蛋事情伤害到了你,我知道错了,路饮,不管你信不信,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后悔得快要爆炸了。”
路饮:“所以?”
江泊烟满含希冀地问他:“你能原谅我吗?”
他把花再次向前递,路饮鼻尖嗅到玫瑰淡淡的香味,言简意赅:“不能。”
江泊烟的脸慢慢垮下去,笑容彻底消失。
他压抑的坏脾气本性又有隐隐抬头的趋势,江泊烟深吸一口气,努力忍住这些糟糕的情绪。
很快,他选择妥协。
因为拿路饮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低头。
“我不能原谅你。”但路饮对他说,“当然,更准确的意思是,我根本没把你当一回事,江泊烟,不管现在还是未来,你在我的生命中无法占据任何重量。”
“怎么会。”江泊烟着急了起来,“我可以补偿你!路饮,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喜欢收藏手表,我知道,你的公司需不需要投资,我有很多私房钱!”
路饮冷冷打断他:“我不需要。”
江泊烟一拍脑袋,懊恼地说:“抱歉,我不应该拿钱衡量你,但是,但是。”
他连说了好几个但是,都没有后续,他看向路饮的双眼,看清他眼底毫不掩饰的讥讽,一颗心紧揪了起来,突然涨红着脸大声喊:“我喜欢你!”
他终于说出来了。
本来以为如鲠在喉的一句话,就像家常便饭那样轻易脱口而出,没有去掉江泊烟的半条命,也没让他尴尬地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他的身体骤然变得轻松。
“我好像真的,喜欢你。”他喃喃,等待路饮的回答。
“你在和我告白?”
路饮突然笑了一声,起身走到江泊烟面前,他拨开玫瑰的花瓣,用两指从中间夹起一张粉红色的明信片,挑眉。
“这是什么?”
他将明信片举到和江泊烟视线平行的高度,好让他能够更清楚地看到末尾的那个署名,并同时念了出来:“李轩。”
有一瞬间,江泊烟的大脑一片空白。
再然后,一股热意从他的脚底开始升起,随之蔓延至江泊烟的整个全身,他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伸手去抓路饮手中的卡片,被路饮避开,路饮嘴角挂着浅浅的、讥讽的笑意,把它随意扔到了桌上。
江泊烟立即扑过去,将卡片撕碎。
“这不算。”他喃喃,想解释,“我只是碰巧。”
他不能说他顺手抢了李轩的花。
路饮打断他:“无所谓。”
他态度疏离,声音冷清,甚至连句敷衍的话都不肯多说,很明显,江泊烟的告白就这样失败了。江泊烟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产生恋爱的冲动,鼓起勇气表白却无疾而终,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不由咬牙。
“为什么?”他明知故问。
他语气可怜,但路饮的脸上并未有过任何动容,江泊烟和他对视,瞪着路饮,突然拔高他的音量:“因为谈墨?”
“我不喜欢你。”路饮言简意赅,做出逐客的手势。
江泊烟的坏脾气于是又变得压不住,死灰复燃,他气急败坏地握紧拳,正要再说点什么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门只是虚掩着,锁在先前就坏了,他听到木质门板“咯吱”一声的动静,于是猛地转头朝后看。
在他身后不远处,傅南时沉默对上他的视线,脸上没多少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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