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下意识顺从本能。
闻映潮拨动限制环的数字,赶在谭溪文出门前开了口。
“谢谢。”
谭溪文的背影一停。
“多客气啊,还和我说谢谢。”
他没回头:“几年没聚过了,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一起去咖啡馆吧。”
说完,谭溪文没等回应,匆匆地走了。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这种不知所谓的芥蒂从何而来,如果仅仅是因为繁花之苑对于闻映潮那些夸大其词的传闻,倒也太荒诞了。
谭溪文走出实训楼。
关于盒子的记忆过于久远,后面毕业后他继续学业,人生纷繁的事物占据,如此多年,有时几乎会忘掉这件事。
但前些天顾云疆的通讯拨来,他去回想,发觉竟如昨般清晰。
原来还算有能派上用场的一天。
闻映潮来找他的那个晚上,谭溪文正一个人坐在寝室里整理复习材料,不可开交。
叩叩两下,闻映潮敲开他的寝室门。
“有空吗?”
闻映潮伸头进来。
谭溪文当时正忙,直接道:“难得是你来找我,有事说事。要帮我带晚饭的话,我吃番茄肥牛捞饭。”
闻映潮说:“行。”
他当时就该觉得不对劲。
闻映潮说:“你要继续往上考对吧?能不能帮我个忙?”
“我把一个东西放你这里,什么时候顾云疆问你要了,你给他。”
谭溪文没多想,更没多问。
他吐槽:“我是你们小情侣Play的一环吗?”
闻映潮:“请你吃饭。”
谭溪文:“放桌上吧,来找我,你放一百个心好了。”
谭溪文当时怎么也想不到后续发展。
他在网络新闻上看见闻映潮的死讯,看到他做的一切恶事,原本快淡忘的所有迅速回笼,他慌乱地回屋翻找,藏起盒子,不敢弃置。
万一是重要的证据呢?
神他妈放一百个心,这么久没来拿,说死就死了,有病吧!
谭溪文双手合十,对着这个他打不开的盒子拼命祈祷。
“损友一场,别坑我啊。”
他把盒子放到最深处,嘀嘀咕咕:“我真傻,真的,当时怎么就轻易地答应他了,欺负老实人。”
“什么人啊这是。”
谭溪文自认为和闻映潮的关系还算不错,自认为了解他的为人。
他无法想象,闻映潮因何投身冥渊。
仅凭着这点信任,替他保守至今。
不如初。
谭溪文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因此没有注意——此时此刻,在他走过的路上,道旁的绿化带中开满了白花。
这品种不属于繁花之苑,或者说,在除冥渊之外的所有地域都无法存活。
独属于冥渊的月黎花。
地面皲裂,伸出触须,试探着触碰到谭溪文的脚跟,又迅速收回。
冷风阵阵,吹拂花香弥漫。
悄无声息地张开血盆大口。
他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学校,还和门口的保安打了个招呼。
他的身后,路旁的白花早已凋败,只余残叶滋润土壤。细细看去,正是繁花之苑最平常的品种,随处可见。
“你放心,怎么可能坑你呢。”
闻映潮的意识深处,国王诅咒睁开双眼。
他被藤蔓捆绑住,束缚得死紧,不满地挣动手指,荆棘一刺,割破道道伤口。
“你限制了冥渊?”
它对着坐在自己面前的人笑:“难怪呢,我都感受到月蚀的蔓延了,转瞬就消失不见。”
“我本来就是冥渊的主,操控它的踪迹,拦着不做人事的信徒,分内之事罢了。”
“不过我说。”
对面那人站起来,他与国王诅咒、或者说闻映潮的脸一模一样。
“你果然还是个孩子,随随便便一钓,就上钩了。”
“是不是还在为成功入侵了我而沾沾自喜?殊不知那是针对你的陷阱。”
国王诅咒抹了把伤口,手腕上沾到了血。
它以为利用了闻映潮对顾云疆的在意,抓住了他的情绪漏洞,却没想到陷入误区,触碰了敏感部分,反让自己的藤蔓被捕捉操控,将自己擒住。
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它强硬地带着闻映潮进了潜意识空间之中。
因为是它要闻映潮想起来,是它主导,所以最难怀疑。
为此,它在闻映潮的意识里闹腾了整整一天。
“不愧是他的系统,不愧是冥渊之主,说真的,我小瞧你了。”
“你是天生的骗子,你展露的情绪都是假的,甚至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合谋演戏诱我出来——其实你根本不会爱人吧?”
系统把刀刃贴在自己脸上,冰凉。
“你可别叫我系统了,我就是我,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
他踱步到国王诅咒面前,拔掉他的根系。
“不是哦,我会爱人的,但我是闻映潮嘛。”
“想修改自己的意识,很难吗?”
国王诅咒面上不显慌乱,他悠悠开口:“你说得对。”
“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呢,你能限制冥渊,却限制不了另一个不属于冥渊的东西。”
“它要来了,像我一样,悄无声息地降临。”
国王诅咒还能继续笑:
“二重世界。”
第72章 锚点(7)
“我们走。”
顾云疆晃晃盒子,里头晃不出响,顺口问道:“你装了什么?”
他随便一问,以为自己不会得到回应,没料到闻映潮直接答了:
“钥匙。”
话语简短清晰,没有丝毫停顿。
顾云疆猝然转头,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扭了脖子。他险些要以为闻映潮已经恢复,但这样的反复太多,他不敢抱有希冀,于是拐弯抹角道:
“钥匙是做什么用的?”
“我不急,你慢慢想,慢慢回答。”
家里应该没有需要打开的锁,闻映潮在多年前留给自己的钥匙,特意要找回来的东西……
和冥渊有关?
顾云疆猜测。
闻映潮这次只让他等了两秒,连话也流畅不少:“回去、和你、说。”
确实不适合在外面谈论。
他继续道:“钥匙、拿、出来,方便、携带。”
顾云疆听了,他扫开盒上的权限锁,发现授权列表上只有他一个人。
也就是说,除了顾云疆之外,没人能够打开这个盒子,连闻映潮本人也不行。
一开始就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
顾云疆面色微沉,他取出卡在凹槽中的钥匙,模样崭新,不生锈蚀。
闻映潮指挥:“盒子、扔了。”
“我不,”顾云疆把盒子和钥匙一起揣进兜里,“我干嘛听你的。”
闻映潮:……
他说:“随便、你。”
“思路很清晰呀,我看,你也恢复不少了吧?”
顾云疆胆大包天,他上手去捏闻映潮的脸,揪了下就撒手,指尖搓在一起,感受着方才的触感。
闻映潮:……
他想骂顾云疆,但是脆弱的意识不允许他把那些话一口气吐出来,停顿后的效果大打折扣,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两个字:
“有病。”
他越过顾云疆,往外面走,步伐轻快。
系统那边应该已经搞定了,他的意识里现在安静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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