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闻映潮想,陈朝雾也不会让他离开。
安娜临走前,深深看了眼徐殊的医疗舱。
门在她的面前缓缓合上。
天元广场作为南桥最出名的商业区,各类设施应有尽有,说是临时议事厅,实际规模却比天网总部还要大上不少。
例行的问询也用不了多大地方,陈朝雾在中间拉了三张椅子过来,就准备问话。
“不必紧张,你的呼吸和心跳都有点急促,不舒服了记得说明,讲事实就可以了。”
陈朝雾开启实时记录,顺便给安娜递了瓶水。
安娜说:“好的,谢谢。”
闻映潮喝了口水,集中注意听着。
“开始吧,”陈朝雾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作为当事人,对自己的歌声成为诅咒的催化剂一事,毫不知情,对吗?”
安娜说:“是。”
关于威胁信的事,在生日会开场前,天网就已经找过安娜了,因此陈朝雾跳过了重复的流程,她做了一个“放轻松”的手势,道:“那和我聊聊徐殊吧。”
“你说占卜师是徐殊介绍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
“啊……”
安娜的情绪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闻映潮不动声色地拧紧瓶盖,神色如常。
她为何犹豫?
“徐殊……她比我大两岁,我们是在福利机构里认识的,她和我从小一起长大,大概做了十几年的好朋友。她很温柔,对我也很照顾。有时候我觉得,比起朋友,她更像一个知心的姐姐。”
“后来机构出了事故,我和她被另外分到两个不同的地方,只有在学校的时候能见上面。”
“虽然等到大学,因为分隔两地,已经很少来往,但我们在终端上依然保持着联系。她还是那样,温柔耐心,一点都没有变。”
安娜带上了明显的哭腔:“她还收养了晓然呢,我看过那个女孩,还给晓然买过礼物,她……”
徐晓然作为第一个被选中的“国王”,是除徐殊外,在事情告一段落后最早被转移走的人。
她本就患有遗传病,过度的精神损伤引起了并发症,现在躺在重症监护室中,不省人事。
“我想不出来,她有什么理由和占卜师合作,要利用我的生日,做这种事。”
她双目通红,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终究没有流下来。
她接过闻映潮手里的纸巾,擦去泪痕,让自己看上去坚强一些,更接近屏幕上那个不惧威胁,光鲜亮丽的她。
这场问话没有持续多久。
现场的一切事宜已经收拾完成,天元广场暂时封闭,留待后续观察,除了几个负责看守的,其他人都准备打道回府。
陈朝雾又问了几个关于占卜师的问题,便关掉记录,让安娜等后续通知。
安娜深深鞠躬。
她离开时,拜维正好来找陈朝雾,两人在门口擦肩而过。
“走了朝雾姐,他们都撤了,这快中午了,去吃饭,下午咱去看看老大。”拜维一来就勾肩搭背,毫无距离感。
陈朝雾拨开他:“交给你的任务,做好了没?”
拜维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
“那行,走吧。”
闻映潮站起来,问:“你们给她装了什么?窃听器?”
陈朝雾说:“那是不合规的,只是一次简单的数据扫描。”
“哦。”
拜维附在陈朝雾的耳边,用气音问:“他跟我们走一辆车啊?吃饭也一起吗?嫌疑人不应该被集中拘留吗?”
闻映潮:……
他听得见。
“他和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没有太大关联。而且帮了忙,收押权限归在总部,也就是顾手里,”陈朝雾说,“在顾恢复之前,暂时由我们看管。”
拜维问:“限制手铐呢?都不用戴吗,这么自由?”
闻映潮凉凉瞥了他一眼。
拜维立刻噤声。
“好吧好吧,我怕他翻脸。”拜维往旁边避了避。
闻映潮说:“怎么,我看着是会吃人?”
拜维小声嘀咕:“我怕被控制。”
“意识聆听”,是闻映潮曾经的能力。
原本主要作用就是感知意识中涉及的信息,并归纳收集。
可偏偏出了闻映潮这么个怪物,把简单的能力玩出了花来。
七年前,闻映潮的能力信息被正式修改为“意识网络”,一致通过,评级也从“B”级直接跃升到了“S”级。
他就像在网络中游走的黑客,肆意把玩着旁人的意识,插手别人最隐私的权限。
拜维想,这么可怕的人,怎么会是他老大的前男友啊?
闻映潮:……
他的能力此刻还在“不受控”的状态,被迫接受了拜维意识中乱七八糟的脑补,虽然他无法得知对方具体所想,但也足够头疼。
他很无语:“我控制你做什么?闲的吗?”
拜维不敢吱声。
明眼人都瞧得出来,闻映潮现在的状态非常非常差。他跟在两人后头,摘下口罩透气。
通缉令挂了这么久,他的长相在天网人尽皆知。然而这一路,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凑上来,他们只怀着警惕,在路过时窃窃私语。
拜维他们的车停在紧急车位上。与南桥支部的其他车相比,有些小了。
大概正好能容纳五个人的样子。
拜维主动到驾驶座上,设定好自动驾驶的路线。
三人都整整一夜没有休息,不适合开车。
就连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拜维,也在连续高强度的数据分析下略显疲态。
在去往餐厅的路上,车里异常安静。
闻映潮想,可能是因为他在,有人不敢放开了说。
倒是陈朝雾的终端隔一会儿响一下,她靠在座椅上,没有理会。估计是他们的小群里正在发消息。
闻映潮别过头,看向窗外。
景色飞快地倒退,盛夏的行道树枝繁叶茂,高楼鳞次栉比,车辆川流不息,偶尔空中轨道上飞过一艘星船。
呼啸的风声被车窗闷在外面,不高不低,正好掩去耳边嘈杂的幻听。
“听上去你好些了?”陈朝雾忽然开了口,“那我们就来聊聊吧,关于安娜的事。”
闻映潮闭上眼睛,很轻很轻地“嗯”了一下。
真不愧是最强事业人,这点时间都不放过。
当然,可能先前因为关心他的精神状态,没有先提,但只有一点。
闻映潮说得很慢:“她没把话说全。”
“你应该听得出来,她从头到尾的呼吸心跳都很混乱。”
“我试着与她的意识链接,但只能猜测到她的大致想法,不能分辨她是不是在说谎。”
“我倾向于,她的悲伤与紧张都是一种隐藏手段,虽然有些拙劣,但很有用。”
“我们没有证据,只能怀疑。”
“如果整件事和她无关,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如果她不无辜,又为什么要自己找上门来。”
陈朝雾说:“除了这些,还有一点。”
拜维从前座探了个头,打断道:“等等,这是可以直接和他说的吗?好歹保密一下啊。”
闻映潮:……
他说:“我全程在通讯频道里,该透露的早透露完了。”
拜维:?
拜维:“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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