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顾云疆说,“我马上带着有权限的来,让楼底下的几个守好了,别跟我说冰海的人都是废物。”
“知道了。”阿离说。
宴楠皱眉头:“我不会给你开权限的,把我当成什么了?”
顾云疆说:“你会,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就会释放月蚀。到时候,空间会自己将他们反噬。”
他对上宴楠惊恐无比的一双眼:“你不应该不知道我是谁吧。要不猜猜看,月蚀是如何从我手里消失的?”
顾云疆说:“我能容纳月蚀,当然也能释放它。不过,如非必要,我绝不会用这样的手段。”
“你这话前后矛盾了,”宴楠抖着唇,“我们何德何能?”
“你们涉及冥渊。”顾云疆的声音很冷,“所以,有必要。”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宴楠不肯全信。
顾云疆微微一笑:“那你试试?”
他向着宴楠张开手掌,只此一刹,宴楠就变了脸色,他快速用身体捂住顾云疆的手,挡得很死,白着脸色拼命摇头。
“不要用月蚀……”
顾云疆收回能力。
他威胁宴楠时,特意关闭了与所有人联系的频道,不让他们听见。
这是顾云疆绝不能出口的秘密。
关于月蚀,关于“容纳”。
在之后,他有的是办法让宴楠闭嘴。
“走吧,”顾云疆拽链子,“我的耐心有限。”
……
这些话,一字不差地落进了闻映潮的耳朵里。
知道这么多,他不会被灭口吧。
闻映潮站在福利机构中央的花坛边上,也是意识网络之前与宴馨乔见面的位置,一栋栋楼蹿起火花,以燎原之势狂扑,将罪恶之源焚灼。
“真呛人。”闻映潮说。
“你不怕月蚀吗?”
徐殊头顶罩着闻映潮的黑色外套,蜷坐在花坛上,火舌舔舐天空,金芒触碰她的脚尖。
她小声地问。
闻映潮没正面回答,只说:“月蚀的力量在消散了。”
只持续了短暂的前半夜,就足以天翻地覆。
“可你之前接触过它吧?”徐殊上下打量闻映潮,“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你不也一样吗?”闻映潮说,“只要还看得见自己,哪怕再微弱,也处于光下。”
顾云疆闻言:“你偷我台词?”
闻映潮假装自己屏蔽了顾云疆。
他没得到徐殊的回应。
风拂过万物,树荫下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少女的影子。
顾云疆:“不理我是吧,等会就把你一起抓回去。”
他迫着宴楠,把人偶压在镜子前面,权限刷开,顾云疆在镜中看见自己,以及占卜牌的牌面。
很暗,却刺得他眼睛疼。
宴楠抵在镜面上,抹掉泪水,努力认真地辨认。
“迷宫旅者,多重假面,生死囚徒。”
命运灾眼将最后一张占卜牌扔进火里。
这是芙夏做出的最后一次占卜。
“生死囚徒”。
她还不会说话,怀里抱着芙夏失去温度的躯体,私心以为,火烤一烤,就会暖了。
在她身后,零件堆积成山,烧焦的材料难闻至极,令人作呕。
那都是欺辱过芙夏的人,让芙夏提心吊胆的人,戴着笑靥假面包藏祸心的人。
以及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女。
随着月蚀的消去,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宴馨乔眼神无波,在所有的死者里,她没有再听到徐殊的声音。
宴楠的意识,也被闻映潮带出去了。
“芙夏,”她这么说,“投身冥渊,就是你想做的吗?”
“每一次,都是你毁掉了这里。”
“每一次,最憎恨冥渊的人都是你。”
命运灾眼回看她。
她还不太能了解人的情绪,但也大体知道,宴馨乔想表达的意思。
她摇头。
芙夏并不恨宴馨乔。
“我知道了,”宴馨乔笑笑,“这是我和你第一次交流。”
“也是最后一次。”
呼啸的冷风骤起,穿过宽阔的机构广场,她的长裙猎猎作响,所经之处,草木如荒。
命运灾眼怀中的芙夏,被诡风吹散,先前坚硬的实体转瞬成灰,重量一空,她下意识收了手,呆呆地、茫然地站在原地。
圆月被乌云遮掩。
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孤零零地在此生长,连宴馨乔也消失不见,被嘈杂的风声浇灌,淹没在火海之中。
像座坟墓。
月蚀,结束了。
命运灾眼坐在地上,透过残留的一小块镜子碎片,瞧清了自己的容貌。
和芙夏一样,甜美可人。若说她就是芙夏,想来也无人会对此怀疑。
闻映潮扔掉手里的黑伞。
宴馨乔没有再开启轮回,凛风吹去此处掩埋的所有枯骨。这个游戏里的所有随风而逝,广袤而空无一物的世界里,站着他和命运灾眼。
命运灾眼与闻映潮对上视线。
……
“这是我和占卜师的交易,”闻映潮率先开口,“和所有人偶的交易。”
他向着命运灾眼摊开掌:“把你的意识交给我吧,我带你出去。”
命运灾眼低下头。
她终于说出了自己诞生以来的第一句话:“我不是芙夏,我不是她。”
“好不公平。”她说。
这是冰海福利机构的结局,一个简单的、不尽人意的故事。
没有跌宕与波澜,故事里甚至没有英雄,只有欺骗与勾心斗角。无辜的生命在此消逝,桩桩件件,化作火海里一捧灰烬。
它应该得到这样的结局。
我改变它了吗?闻映潮无端地想。
好像没什么区别。
宴馨乔的意识掺在风里,带给闻映潮最后的留言。
“结局?它已经被改变了。”
“所以,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吗,冥渊之主?”
闻映潮:“没有。”
谜团太多,仍有部分未能解开。
“那正好,”他感知到宴馨乔在笑,满怀期待,“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故事远没有结束。”
什么意思?
闻映潮来不及问,眼前猝然一暗,脚下那点余地刹那断裂。
这熟悉的感觉,与两个月前,他在意识囚牢经历过的如出一辙。
人偶游戏结束。
闻映潮从镜中钻出来,还抱着那只连通游戏的黑匣子。宴馨乔的兔子从口袋里消失不见,想来它无法从游戏中跟到现实。
时终立刻站起来。
“出来了?”
他神色焦急,必定等待已久,两只眼下挂了一圈青黑,面目憔悴。
“别急。”
闻映潮指指自己的额头,意识权限全部收拢,他微笑道:“一物换一物,我要的东西呢?”
时终显然没有对此做准备,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移向占卜师,似责怪。张了好几次嘴,也没有说出“把照片拿出来”之类的话。
占卜师往后仰头,眼神漠然,碰了碰唇。
意识的网轻轻收束,捕捉到占卜师微弱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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