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映潮问:“以前的月蚀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人偶回答得干脆:“起码三天后。”
“最后一个问题。”
闻映潮往前走了一步,人偶立刻警觉地支起身子。
“你和冥渊做了什么交易?”
“芙夏。”
第55章 占卜(22)
芙夏低下头,从口袋中摸出一副牌。
占卜师的卡牌,与兔子玩偶上的花纹相似到相同。
“我不想回答你了,”她说,“就把之前没说完的答案告诉你吧。”
洗牌,切牌。
人偶的动作一气呵成,唯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依旧那样深邃,有神。
她把洗好的牌摊在手心,从中摸出三张。
“欺瞒者,倒悬人偶,别后双生。”
芙夏把那三张牌放在地上,拨给闻映潮,迅速撤了回去。
闻映潮蹲下身,把占卜牌一张张接过来。
“什么意思,”他看着卡面上的图案,倏然失笑,“解释一下,别变谜语人。”
“不行啊,我会死的。”
还好夜幕掩盖住了她的脸色,不然,闻映潮能看见一片惨白。
她隐晦地提点:“这不是你的命运,是我看见的那个人,他经历的所有。”
闻映潮抬眸。
芙夏也是第一回给人做占卜,因此绞尽脑汁,组织合适的措辞:“算是一个预告吧。”
“他脱胎于至深至黑暗的漩涡之中,却戴着光明面具行走世间,不顺内心,毫无端倪,被世人奉作道标,此为欺瞒。”
“一次倒悬为生,他是命运的傀儡,身不由己,最终将为尘世的虚假泡影付出一切,包括他的情感与生命,此为人偶。”
“至于最后一张……”
芙夏背靠镜子:“我想想怎么说。”
“别后双生,很少有人能拿到这张牌。就连我也没办法明晰它真正的含义。”
芙夏想到了:“硬要解释的话……”
“他曾经死去,又重获新生,可现在的他,还是他吗?”
闻映潮心头咯噔一跳。
好熟悉的描述。
芙夏觉得这个姿势不太舒服,重新站直身体:“这是我看到的命运,它不属于你。有人把他的命运绑在了你的身上,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是谁。”
她说:“好了,最后一个答案也告诉你了。现在,让我杀死你吧。”
芙夏脚底的人偶碎片,仿若被无形的丝线操纵,黏连、再生。
关节扭曲了,就掰回来,简单而又粗暴。她的身旁,兔子玩偶端着诡异的笑,贴着镜子。
而镜中没有兔子的身形。
“老师,你失败了。没能阻止月蚀,还让它提前到来了。”芙夏坐上洗手台,看他,“这是我的任务,你知道吗,我每次死去,都特别特别痛。”
“多想一走了之啊。”
芙夏等待着人偶的复苏,成为她手底能够被随意操控蹂躏的玩具,无力地勾了勾唇,挤出一个非常假的笑容。
她出神地唱起儿时游戏的童谣。
“捉迷藏,捉迷藏。”
“新娘穿着红嫁衣……”
她的眼睛忽然被一道光刺了。
没有地方开灯,外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芙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光意味着什么。
月蚀!
闻映潮把匕首横在身侧,一抹月色正好趁着刀刃的反光,晃过芙夏眼前。
角度如此精准,仅仅一刹,想来蓄谋已久。
只这么一下,她的身体就开始僵硬。
本就是人偶,芙夏身躯动作起来,关节艰难地扭出咯哒响。
“火解决了,”闻映潮说,“是你放的吧。”
芙夏站也站不住,她摔在地上,本就无温度的四肢像被冰冻。
此刻的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与占卜师一模一样的怨毒。
芙夏抖如筛糠,费力仰起头,想看清闻映潮的表情,问他:“为什么?你不怕吗?”
她找的位置很好。
就算是借光滑的镜子,要想映照到她,也绝不可能没接触到月蚀。
何况钢制的匕首?
也就是说,哪怕只有一秒,闻映潮也可能正正当当地暴在月下,任月蚀在身上流淌。
“我害怕。”闻映潮听到顾云疆说。
“做都做了,我的情绪很重要吗?”
这是闻映潮自己的回答。
芙夏沉默几秒,凄然大笑出声:“很好,你明知道,毁灭这场游戏的根本不是火灾!不过为了自己活命,多正常啊,装什么呢!”
“敢用月蚀照我,好啊,很好!”
“我要你被扒皮、抽筋,骨头一寸寸被削成烂泥,血和肉混在一起。闻老师,我要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死去。”
她粗粗喘气,指甲抓着地面,磕到石头。言语尖锐恶毒,极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说出的话语。
受月蚀影响,芙夏自身的能力在她的身上刻下裂痕,似乎一触即碎。
芙夏捂住半边手臂,试图阻止其继续蔓延。
她身侧的人偶没有因为芙夏的失控而停止重组,它重新拼凑成怪异的人形。
“按我刚刚说的去做。”她吩咐人偶,“我要他死,我看着他死。”
对味了。
这才是闻映潮印象中的占卜师。
他看人向来很准。
除了顾云疆。
他是唯一的那个例外,是闻映潮看不清的存在。
他将匕首换到自己的右手,左臂垂在那里,明面如常,其实早被月蚀灼伤,像滚进沸水里,又烫又疼。
自从复生后,他经历过很多遭“疼”,次数多到频繁,几近麻木。
人偶游戏中的折磨,精神网上的压力,各种内伤外伤,不停歇的麻烦事。
倒也没有那样铭心刻骨。
他想,甚至不如——
不如什么呢?
闻映潮答不出来。
已经死去的心尼人偶再次“活”过来,他的胸腔中空无一物,已成了对芙夏言听计从的傀儡,闻映潮的意识轻轻扫过,心尼的所有想法,都与芙夏连在一起。
芙夏的意识像被泼了墨,黏稠、浓郁,从镜中走过一趟,强大了很多,也偏激不少。
在几天之前,芙夏还未拥有这么多权能。
是冥渊吗?
在思考的间隙,人偶扭着不成样的身体,他带了武器,激光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闻映潮。
如果是普通的肉搏他还能闪躲一番。
“这不符合你的剥皮美学吧?”
闻映潮问芙夏。
他的意识与芙夏碰撞,擦出无形的火花。
闻映潮不具备读心的能力,却通过她纷乱错杂的情绪,浅浅猜到了她的所思所想。
“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芙夏仍在深挖闻映潮的秘密,她习惯先确定结局,再做出行动。
可当前方被浓雾遮掩,她完全不可预料自己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芙夏实实在在地慌了。
“没关系,把死人的骨头抽出来,也是一样的。”
她在伪装自己的无措。
“我看着你死。”
有那么一瞬间,芙夏的声音和顾云疆的话语重叠了,可顾云疆嵌在他的意识里,并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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