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馨乔挤出门外:“不了,我只要维持住这个世界的存在就够了吧。”
她不愿意再看到有人死去,冰海是,现在也是,起码现在如此。
尽管多年以后,她也成为了疯子。
她仍是她。
现实,还活着的顾默晚心口一空。
他先是茫然了一瞬,不知发生了什么,忽而心跳剧烈加速,仿佛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般,喘不过气。
脸色也刹那变得惨白,吓了旁边的同学一跳。
“你怎么了?要不要去医务室?”
顾默晚冷汗连连,尝试去唤思维房间里的人,没得到任何回应。
他软着腿站起来,大脑一片空白。
“顾默晚,顾默晚?”
“顾默晚。”
“顾默晚!”
“你还在吗,睡醒了吗?醒了就理一下我!”
“人呢?”
课上到中途,他丢下一句“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在他人怪异的目光下,飞也似地跑走了。
“顾默晚,你说话啊!”
他想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惶恐地发现,门被贴了封条,无论如何都进不去了。
他和对方共生了那么久。
怎么可能不清楚——
房内此刻,空无一人。
第91章 锚点(26)
过去的事情太多太乱,顾云疆只把他知道的捡着重点讲了。
他还很巧妙地抹去了当年救下他的那两个人,以及不该让芙夏知道的细节,全都草草带过。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呢。
对方的怀抱如此熟悉,从对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
闻映潮的眼睛那么漂亮,就算没有月亮,就算藏了吃人的黑渊,也是顶顶美的。
让他永生难忘。
“我知道了。”
芙夏并未在顾云疆的讲述中放下警惕,她的身子紧绷着,抿了抿唇。
“所以你目的是?摧毁冥渊,你已经做到了。”芙夏开门见山。
顾云疆也不和她墨迹:“我要知道二重世界想做什么。”
芙夏轻嗤一声:“让你们别多管闲事,现在好了,二重世界估计要被你们烦死了。”
“她想要一个人的命,”芙夏凉凉道,“你们都知道他是谁。”
顾云疆的猜测落了实:“启明?”
芙夏坐在长椅上晃脚:“不然呢,你以为昨晚被袭击的是谁?”
她随手从衣兜里摸出一副占卜牌,慢条斯理地放在手上洗。
“抽三张吧,那家伙拒绝了我,那就你来抽取他的命运。”
顾云疆凝视着牌背:“是二重世界让你窥探命运的?她终于发现启明死不掉了?”
“她要真能送启明一场死亡,我估计启明做梦都能笑醒。”
说完,顾云疆伸手摸了三张。
第一张,荆棘丛生的黑暗树林,花轿的四周灯笼里火光燃烧,坐在轿子里的新娘盖着盖头,嫁衣鲜艳。
第二张,风雪交加的寒夜,院内,一树梧桐绿荫参天。
至于第三张,顾云疆认识。
芙夏草草扫了一眼。
她报名字:“冥婚,长青古木,别后双生。”
这回不需要芙夏解释,顾云疆都能从牌面上结合沈墨书的实际经历,来明晰其中含义。
“他是祭品,注定迎接不幸命运的新娘。”
“他却长生,万古不凋零,连落叶都不曾被风雪摧折。”
“他曾经死去,又一遍遍地活,哪怕换上再多副面具,也是那个永远被过往囚禁,不能解脱的人。”
芙夏说:“听着真可怜。”
面无表情,语气无起无伏,听着特别假。
相比起来,顾云疆诚挚多了:“是啊——但关我什么事?”
“既然二重世界针对的人是启明,她在世界里衍生出芜司、莱砂和贾稔,多少不合适吧。”
“闻映潮会生气,他和二重世界杠上了。”
芙夏笑出来,女孩的笑十分好看,露出脸上的两颗酒窝。
她依然不待见顾云疆,好整以暇收回自己那几张牌,不回答顾云疆后面的话,想来她也不清楚缘由。
芙夏的态度比最开始软和了一点:“你还有两个问题,问吧。”
顾云疆挑眉:“我都把我剖开给你了,只能换三个问题?”
芙夏反问他:“你剖开了?”
“谁爱听你的经历,扯一堆别的才讲到重点,还有不少关键的细节,被你模糊过去了,当我不清楚?”
“认清事实,我与你不可能真心换真心。”芙夏说,“我没反悔已经是在给二重世界面子了。”
顾云疆就随口一说,没指望芙夏真的知无不言,干脆道:“行,两个就两个,那我问你,关于国王诅咒,你清楚多少?”
“小型月蚀,针对执灵者的掌控工具,”芙夏先说了一个他们都知道的知识,“我在天元广场和你说过的话,你不会忘记了吧?”
“国王诅咒的诞生时间比闻映潮与冥渊接触要早,冥渊投入实验,第一批试验品在冰海,第二批就是镜水。”
“所以在闻映潮上位前,就早出现过类似的国王诅咒感染事件。”
芙夏意味深长地看着顾云疆。
“国王诅咒起源于日晷,当然不是说你,我是指冥渊那个。它的命名取自与它功能相似的电脑病毒,最终,本体扎根在意识领域的绝对掌控者,也就是闻映潮的识海中。”
“靠他源源不绝的意识力,赖以生存,滋养无数同样的国王诅咒。”
芙夏想起她在天元广场,被闻映潮摆了一道的事情,越想越解气,话语也逐渐恶劣,笑着往顾云疆伤口里捅刀子。
“冥渊之主与国王诅咒同死同生,听着可比亲手杀死他的你浪漫多了。顾云疆,你舍得他死吗?”
“天元广场那次是我糊涂,和冥渊接触得少了,没看出你们是那种关系。”
顾云疆说:“嗯,然后呢。”
芙夏:……
你特么。
给点她爱看的反应又能怎样?
“关于国王诅咒,再多的我也不知道,我又不去冥渊。现在那里火烧得厉害,每次眺望,大快人心。”
顾云疆终于知道芙夏这样睚眦必报的人,为何要往自己的房间里挂冥渊的风景画了。
合着是对冥渊被烧一事喜闻乐见,特意赶去嘲笑,画下来,时不时提供情绪价值。
“不得不提,听说你解决冥渊的时候,我真心实意,非常高兴。结果后面紧跟着报道,死的那个人是闻映潮。”
芙夏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我和冥渊之主并不相识,却偶尔也听过他的大名,连我都知道,该死的另有其人。”
她继续道:“闻映潮死后,国王诅咒的本体跟着他陷入沉睡,但不代表消失,只要他再次醒过来,国王诅咒同样能够再生。”
“考虑到这点,他很周到,把自己的碎裂意识藏进囚牢之中。”
“你比我明白,顾云疆。”
顾云疆面对外人时向来镇定,他同意芙夏所言:“我到顾默晚的意识囚牢里,是为了排查冥渊在里面留下的东西。”
他没有想到会和闻映潮以那样的方式重逢。
顾云疆甚至以为,他又做梦了。
他讨厌顶着闻映潮模样的幻觉与梦魇,口中不断重复他不愿再回忆起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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