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坐在礼堂的窗边,“咔叭咔叭”地掰手指,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在这以前,他很少有正面干涉的时候,他不擅长这个。
若非沈墨书要来掺一脚。
他自言自语:“你一定要和我作对吗?这个糟糕的世界,究竟有什么好的?”
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话语有失偏颇:“好吧,或许也没我想象得那么糟糕。”
“起码有人幸福地在这种世界过了一辈子。”
“不属于我们罢了。”
实在找不着沈墨书,沈冥反倒不急不缓了起来,照现在来看,沈墨书定然已与闻映潮等人汇合。
他深知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没办法再利用循环重置状态,扭转结局。
沈冥垂下眼,决定动用最糟糕的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的办法。
他牵动自己左手上的一条人偶丝线,轻飘飘地下了命令:“邵寻,打碎墓碑。”
“……”
人偶标记没有给他任何回馈。
好像失效了?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沈冥微僵,不可置信地再次动用能力。
丝线另一端空空如也,标记真的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连命运灾眼和芙夏都没能挣脱过的标记,刻在沈墨书身上六百来年都没消退过的记号。
偏偏在邵寻身上,不见了。
他使唤不动命运灾眼,她宁可塑料化,也不愿被他随意操控。
沈冥不是第一次诞生这种无力感。
他果然还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沈墨书受苦时如此,现在仍是如此。
他推开窗,朝外伸出手,雨点砸进掌心里,沈冥怔了怔。
是普通的雨。
那他通过与幻境本源的联系,感受到的墓碑之锁是?
沈冥缩回了手,后知后觉。
好安静,感受不到半点先前的热闹。
世界正在冷雨中陷入沉眠。
……
幻境外。
邵寻找了几块石砖,堵住房子漏雨的缺口,完事拍拍手跳下来,脖颈处忽然一烫。
“打碎墓碑?”
他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被下了一道非显形的标记,不动声色地捂住自己的脖子,正对上命运灾眼投来的视线。
似笑非笑。
邵寻回以一个微笑。
“嗯?”命运灾眼发现不对,想问就问,“你就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不对劲,”邵寻回到他原先的位置上,扭头凝视外头的大雨,还有闲心补一句,“都说了让他们几个买把伞,现在好了,两把小伞撑六个人。”
命运灾眼又被勾起了好奇心:“我刚刚看到了人偶标记。”
邵寻:“哦。”
命运灾眼:“你到底为什么能平安无事啊?身体变成塑料可难受了,告诉我,什么秘诀?”
邵寻:“你不是能看吗?”
命运灾眼:“我不想变成人偶。”
标记在限制着她的能力。
邵寻:“那说不准以后你就知道了。”
命运灾眼:“你好狠心啊,告诉我,我也能解开标记,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邵寻:“嗯啊。”
敷衍完命运灾眼,邵寻坐到陈朝雾身边,低声问:“怎么样了?”
陈朝雾说:“纸鹤那边没有消息,说明他们还控制得住。”
邵寻:“那就行。”
静了静,陈朝雾又轻轻问:“是曦时吗?”
问得很隐晦,如果他们不清楚曦时的能力,也许真的会对此一头雾水。
邵寻:“嗯。”
“他们是不是太小瞧曦时了?那家伙虽然现在没什么作为,天天摸鱼,好歹曾经也是……”
他咽住了话,没往下说,那是天网的秘密。
陈朝雾在与顾云疆同队前,曾经是曦时的队友,倒无所谓和她多讲。
但此处不止他们二人,还有命运灾眼。
曦时的能力是“负面效果免疫”。
不仅可以作用在自己身上,也能作用在别人身上,能抵消能力给人带来的负面影响。
唯一的缺陷是只能提前使用,不能净化已经在身上生效的负面状态。
所以告诉命运灾眼也没用。
邵寻来蔷薇墓土之前,特地让曦时给他施加了完整的一套免疫效果。
陈朝雾评价:“颇有先见之明。”
邵寻耸肩:“还好,每次接新任务就要找他。万一出点问题,拿不到工资的是我,被连累的是他。”
陈朝雾的声音很平,听不出起伏:“共事多年,我也算对他有基本的了解,曦时不会介意被你连累。”
邵寻笑了:“我介意。要是他接我回来,还因为我丢活,太冤枉了。”
陈朝雾想了想:“可是曦时一直知道你的……”
邵寻小幅度摇了摇头,微弱的动静被陈朝雾捕捉,她停住了。
“那又如何?”邵寻说,“关系的又不是我一人的生死。”
若以生死来论,未免有些沉重。
陈朝雾静静听着,没再多讲。
连绵的雨声不绝。
……
幻境内,闻映潮等人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把沾了血的匕首从沈墨书的胸膛中拔出来,数着对方停止心跳的秒数,沈墨书睁着眼,生理性的泪水与血不受控制地滚落,他苍白地勾了勾嘴角,气若游丝。
“还不够……继续……”沈墨书撑着精神,“可惜……没有麻醉……”
“我上哪给你找麻醉去。”闻映潮无可奈何。
这是沈墨书主动提的要求:杀了我。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说不是十分妥帖,玩笑道:“就当做了一场小手术。”
闻映潮起初拒绝了他,顾云疆也不答应。
直到沈墨书拿无比锋利的剪刀抵在自己咽喉边上,和他们说:“我会心软,没法下狠手,痛苦的时间太长。”
“我怕疼。”
闻映潮是曾经在冥渊摸爬滚打过的人,他动手比顾云疆利落。
这过程没持续太长,等沈墨书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正看见闻映潮坐在他的椅子上,嘴里咬着一根棒棒糖。
沈墨书一摸兜:?
我糖呢!
顾云疆一点都不留情:“起来。”
沈墨书:“你就不能体谅一下伤号。”
有力气打诨,就证明他的伤口不疼了。沈墨书一骨碌起来,正好能通过镜子看见自己的脸。
“你猜得真没错,”闻映潮咬着沈墨书的棒棒糖,嘎嘣响,“墓碑之锁唯一的解决方法是死亡。”
沈墨书眼里的墓碑消失了。
对沈墨书来说,这种方式太过顺利,顺利到让他觉得不太真实。
但他联想到“死亡”对其他人,尤其是目前还没能驱散墓碑之锁的闻映潮意味着什么,就发不出声。
况且他明显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逐渐增强。
换作以前,他们会以为是月蚀。
沈墨书惊疑不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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