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冥动动手指,人偶标记在沈墨书的背上,牵动着他的动作,让他慢慢放下了挡住右眼的那只手。
沈墨书通过镜子看着自己,以及蹭在他身旁的人偶沈冥。
还有眼中,在此次循环中蓦地再生的墓碑之锁。
难怪命运灾眼说,不能让他或者闻映潮独自进来。
不然,按这种情况来看,他们很难挣脱束缚。
沈冥说:“他们带走了这里的月蚀之源。”
他把话附在沈墨书耳边:“你知道你的第二能力是什么吗?”
沈墨书咬着牙,摇了两下头。
操纵者离他太近,他一时半会挣脱不开束缚,需要时间与精力。
墓碑之锁降临伊始,沈墨书可没有闻映潮那样的缓冲期,在注意到自己的右眼变化的下一刻,他就失了控。
等他清醒的时候,他就已然倒在海边,遥遥望见繁荣的名岛古村,化作一片废墟。
人们恐惧他,又害怕再做对他不利的事,墓碑之锁卷土重来。
于是驱逐他离开蔷薇墓土。
在那之前,沈墨书看见了沈冥。
他站在人群的最后,转身离去。
现在,沈冥掰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正视镜中的墓碑之锁。
“你就没猜到一点吗?你以为二重世界里的暴雨是什么?是冥渊之主造成的?”
沈墨书心下一跳。
外面霹雳惊雷,乌云滚滚,随循环次数的增多,幻境中的气候正逐渐变得恶劣。
起初还不明显,现在连礼堂内都黯淡下来,几乎是一副随时能吐出倾盆大雨的模样
“哪怕墓碑之锁消去,你的第二能力也从未消失,只是你不愿意察觉。”
他的刀抵近沈墨书的胸膛:“是‘骤雨’。”
掺有不知名力量的暴雨。
洪水泛滥,雨水淋进海中,不知其中掺杂了怎样的力量,诱发海底地震,海啸吞没了整座岛屿与周边的城市,而处在暴风雨最中央的沈墨书,毫发无损。
沈墨书呼吸急促起来。
“墓碑之锁,根本不属于月蚀啊。”
沈冥温和道:“说到底,你们要找的解决办法,都是从月蚀入手。可带走月蚀之源,反而使墓碑之锁的力量被解放,弄巧成拙,你说,是不是?”
到了这时,沈墨书却慢慢平静了:“你算计好的,你知道我们在算计你,所以你将错就错。”
“所以,特地跑来和我说的意义是?”
沈冥说:“很简单,我不希望你当那个墓碑之锁失控的牺牲品。”
“可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他们在循环期内拿到了月蚀之源……墓碑之锁失衡,在你身体里复苏。”
“我想救你,我来救你,这是我最初的目的,到现在也不会变,墨书。”
说着漂亮话。
那个眼睁睁看着沈墨书一次次被浸泡在死亡却死不去的痛苦里,长久缠绵他的愧疚。
“你和冥渊之主,总有一个要接受这样的命运。”他说。
他选择制衡沈墨书。
沈墨书道:“闻映潮身边有顾云疆。”
那个连月蚀都能容纳的日晷。
“啊……”
沈冥的神色黯了黯:“所以我说,你就不该跟来,解开我与你之间的并蒂咒,就这样重要?”
日晷的出现不是他的手笔,是沈冥意料之外的存在,原本打算利用,却发现他的能力与自己的目的相反。
世人称之为容纳。
其实,按照冥渊的说法,应该叫封印之章。
可以将世间的所有封存入体,并使封入体内的物件失去作用。
直到他主动解放。
这就是日晷。
能与月蚀,墓碑之锁制衡的第三力量。
哪一方失去平衡,都会令其余双方产生微妙的偏差。
但日晷拥有了自我意识。
这么说来,谁在算计谁,倒真的不一定了。
“即便如此,”沈墨书问他,“你也要继续吗?”
沈冥说:“都到了这一步,我没有后退的选择。”
沈冥拆开沈墨书裙前的扣子,受钻了进去,似乎想找些什么,在沈墨书难以忍受的目光下一通摸索,揪到了那半份一直放在新娘身上的卷轴。
沈墨书猝然挣开人偶的压制,死死按住沈冥,没让他抽回去。
“我现在真的会剁了你的手,”他咬牙切齿,用力大喊,“你们就非得等我开门吗?!”
早就来到礼堂中,在门口偷听的闻映潮与顾云疆:……
还等着你多套点话呢,这么轻易揭穿?
“看来你的同伙到了,”沈冥不慌不忙,“可惜,我在门前加了一道密码……”
话音未落,门在下瞬间被闻映潮踹开。
“追着我砍就算了,对自己亲弟弟耍流氓,你是不是人?!”
顾云疆把报废的密码锁扔到地上。
最高端的锁,只需要最简单的破坏方式。
沈冥:……
礼貌一问,您哪只眼睛看见我在耍流氓了?
他目光缓缓移向自己找卷轴的手。
偏偏沈墨书拽着他,他怎么加重人偶控制,就是不松开。
“好吧,看来是我考虑不周,”沈冥抛出筹码,“你们闯进来,要杀了我吗?只有我知道墓碑之锁如何解决。”
闻映潮不上当:“你会和我们说?别开玩笑了。”
算计与算计,一环扣一环,每一个环节都在诞生无数谎言,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他们也不能对沈冥做些什么。
只是一具人偶,哪怕人偶死了,连着冰中沈冥的五感,也顶多让他疼痛、虚弱,不会对本体造成太大的损伤。
沈冥闷笑道:“所以?”
他用胳膊锢住沈墨书的脖颈,正逐渐收紧。
“不要动作,不然我会让人质窒息,”他连人带滚椅拖着沈墨书,往后撤了一步,“反正墨书你也不会死,听话一些,好不好?”
沈墨书指甲掐进沈冥的肉里。
和那些塑料人偶不同,他是活人所制,有血有肉。
威胁起了作用,闻映潮要上前的脚步停住。倒不是不能使用意识网络,控制沈冥的行为,但沈冥看上去有恃无恐,双方关于六百年前的历史有着一段空白的信息差。
说白了,这很可能是个让他跳的坑。
闻映潮把手背在身后,给顾云疆打了个手势。
顾云疆会意。
闻映潮冷冷说:“沈冥,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沈冥只将自己勒住沈墨书脖子的胳膊收得更紧。
沈墨书艰难地吐出话来:“人质……你再勒我一下试试看呢?”
他嗓子被卡得难受,再一次回想起当年被人偶标记强迫着坐入轿中的心情,手上加重力道,几乎要把沈冥捏着卷轴的手抠下一层皮。
“我自然不希望你出事,”沈冥耐心解释,“形势所迫,理解哥哥吧。”
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沈墨书心惊肉跳:“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亲手杀你。”
什么叫不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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