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
顾云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是我进入了思考误区。”
他说:“我们先不聊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我扫描了一下,镜子边上确实不存在能打开通道的开关。”
“换言之,它的作用,似乎只是‘投影’。怎么说呢,就像很早以前的一款图片处理软件,把我们单独拎出来,放到这个投影上……Photoshop?”
闻映潮:“将镜中房间的背景修改为长生殿的模样?”
“看上去的确如此。”
顾云疆透过镜子,观察着投影房间内的情况。
“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些令人在意的东西。”
“我想到了。你按我说的去做。”
顾云疆用肩轻撞闻映潮:“往书架那边走,我比对下镜中的位置。”
闻映潮边走边提:“我刚刚去过的卧室里,也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他站在书架前面:“是这里吗。”
“你再往前站一点,偏左一些。”
闻映潮按着顾云疆说的移过去。
“对,不愧是你,明白得好快呀。”
他说话的调子又起来了,矫揉造作,顾云疆定定看着闻映潮镜中的背影,强压下在自己心中蹿起的那股火,舔了舔干燥的唇。
“书架第二排,你抬手能够到的位置,把东西拿下来。”
闻映潮大概知道顾云疆要做什么了。
书架上的书早就被顾云疆扫空了,都堆在桌上。第二排现在只剩下几张书皮,孤零零地摊着。
在镜中的投影里,那些书本,都变成了接待桌上胡乱摆放着的占卜道具。
“这么做,是吗?”
闻映潮不用顾云疆继续提醒。
他伸手摸下离他最近的那张透明书皮后,闭上眼睛,转过身来。
闻映潮双手捏着书皮,摊在自己身前,正对镜面。
“是哦。”
顾云疆敛去眼底那抹兴奋的光,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闻映潮所拿的东西上。
镜中倒映出虚假的幻象,书皮落到顾云疆眼底,成了张被烧去一半的照片。
他用终端把照片的模样扫描下来。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别的……”
顾云疆很乐于做这种事。
单纯地指挥着闻映潮,让他感到非常愉悦。
但很可惜,除了那张照片之外,他没再看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长生殿早就在五年前被天网查了个底朝天,再找,镜中世界也翻不出新东西了。
“就这样吧,”顾云疆说,“你过来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去卧室,瞧瞧你说的镜子。”
闻映潮睁开眼,镜子转瞬恢复原样,变回了真实的书房。
他顺手把书搁在一旁的架子上,看顾云疆把方才扫描出的图投在空中。
非常清晰。
闻映潮所接触过的东西,都变成图中虚无的剪影。镜子的替换处理技术太拙劣,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
他的目光定格在第一张图上。
“半张照片?”
闻映潮立刻就想到了卧房中空掉的相框。
“我很确定,所有摆设里,只有这样东西,没在长生殿出现过。”
顾云疆说:“你似乎有所发现?”
闻映潮如实回答:“卧室里有个相框,空的。”
顾云疆说:“行,走吧。”
书房被彻底找过一遍,已经没有值得在意的东西了。单盯着图上的照片,也瞧不出什么。
照片被火烧过,堪堪剩下一半,什么人脸以及背景皆已模糊,只能勉强看清半个站在中间的人,以及他牵住的少女。
“卧室里还有几个密码锁,我没动,等你给我刷开。”闻映潮说。
顾云疆歪头:“我是你的工具人?”
“你搞清楚,”闻映潮无语,“现在是我在帮你做事,无偿。”
“可咱们不是有交易吗,”顾云疆无辜地眨眨眼,“这怎么能算是无偿呢。”
“所以咱们不是有交易吗?”
闻映潮把顾云疆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帮你做事,你提供便利,合情合理吧?”
顾云疆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
他迈进卧房,入目便是左侧等墙大的一面镜子。看着像把整间卧房扩容了一倍有余,很像占卜师的作风。
长生殿的走廊也用着这种把戏。
他开启范围扫描,用最高权限,一键解锁房间内所有的密码装置。
“现在可以了,”顾云疆说,“上锁的地方,现在看看吧。”
实际也只有三个柜子而已。
不出意料,柜中的东西不多,下半空空如也,只有上面几层放了东西。
全是木偶小人,一列一列地排着。
底下垫着泡沫纸,动作栩栩如生,神态刻画不一。
闻映潮粗粗数了数,大概有四五十个不同的木偶。
或许用四五个这样的木偶做装饰品,摆得散一些,他还会觉得可爱。
但这么多小人挤挤地排在上边,反倒会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两个柜子里都是类似的木偶。
最后一个柜子是空的,柜壁上贴了三张卡片。
闻映潮扫了两眼,忽然顿住了。
卡片是长生殿通用的占卜牌,图案神秘,注解晦涩难懂。
顾云疆当时在意识囚牢中,也给他抽过一次牌。
抽出的正是这三张,牌面与位置一模一样。
美其名曰“昭示”闻映潮接下来的命运。
“怎么了?”顾云疆在他边上蹲下,“你脸色不太好,我给你的药很有用,烧应该退了吧?”
他还想用自己的手背去贴闻映潮的额头。
闻映潮没有避开。
这下顾云疆反倒不知所措了。
他原本是想挑一下闻映潮,看他那蹙眉,抗拒,对自己不耐烦的表现。
现在顾云疆的手僵在空中。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确实挺有用的,”闻映潮凉凉开口,“顾云疆,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你说。”
顾云疆最终没有贴上去,他把手收回来,语气懒洋洋的,假装自己毫不在乎。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你在意识囚牢给我抽的那三张牌吗?你说我要倒霉了。”
闻映潮说:“我要知道它们的牌面解析,具体的。”
顾云疆顺着闻映潮的视线看向那三张牌,表情微动。
“我乱讲的,”他说,“当时看见里面有道具,就随手拿来用用,想坑下你。”
“我哪里会占卜师的东西。这套牌是她自创的,至今没人能挖掘出牌面真正的含义。”
闻映潮:……
不意外,顾云疆什么都干得出来。
“我记下了,”闻映潮说,“这笔账以后再和你算。”
顾云疆移开目光,转移话题道:
“柜子里这堆木偶还挺瘆人。”
“看上去都是手工做的,流水线生产不出这么百变的风格。”
“动作倒挺眼熟……啧,背后扎了针呢。”
“占卜师多大了,还玩扎小人游戏。”
顾云疆捏起角落的一个小木偶,被搁置太久,沾满了灰,粗糙的刻痕烙在木偶的后背上,摸上去像是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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