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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阙韶华(187)

作者:薄荷酒 时间:2022-09-28 09:55:13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江湖恩怨 宫斗

  余下唯有迷药。午饭后,母亲果然端来一碗汤药,说他昨晚在外面受了凉气,须得预防风寒,他心下了然,找个空隙将整碗药汁都送给了床头的紫竹。

  随后要做的就是装作困倦,继而倒头昏睡,谁叫也不醒。这一点做来远比预想要艰难,装睡十分辛苦,而他还得小心不能真的睡着。昨夜统共只小寐一个多时辰,精神已经紧绷了整晚连同大半个白天,伤势初愈的身体容易疲倦,没多久竟然真的睡意袭来,忍不住要去梦周公。即使心中大骂自己不争气,用指甲掐掌心、捏指尖,甚而点了不止一下麻穴,奈何他是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坚持了一阵仍然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梦并不沉,心事仍在脑海中翻涌起伏,又随时挣扎着想清醒过来。迷蒙中,不止一次有人到床前查看情况,后来就断断续续听见父亲与母亲压低声音说话,令他渐渐清醒过来。他全不敢动弹,无论被摇晃还是呼唤,都只装做昏沉懵懂。

  可以觉出,林淮安似乎总算放下了心。或许还多亏了这股挡不住的睡意,弄得半真半假,否则想瞒过父亲的眼睛可不容易。

  需要如此小心、反复试探,代表宁王定是答应了前来探访,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及时示警。

  时间的流逝分外缓慢,鼎剑侯离开,母亲留在外间轻声吩咐着什么,听得出略显紧张,但不失镇定,父亲昨夜的布置应是没出意外。那么,关绫已经被送进宫城了吗?高高的宫墙之内发生了什么,静王殿下当真会在宫里遇到危机?

  胡思乱想间,屋外院门处突然传来一阵忙乱,从人们的见礼声传来:“参见五殿下!”

  脚步匆匆,母亲也急忙迎了出去,随即是熟悉的清朗声音:“夫人切勿多礼,许久不见可还安好?”

  “好,好,五殿下太客气了。”母亲的语声有些慌乱,“殿下路上辛苦,快请进房坐坐。”

  宁王的语气很温和:“也没多远,我是来看林辰的,听说他病了,不知这会儿好些没有?”

  林辰的心里不期然一阵暖意。洛凭渊给人的感觉总是如此,大多数时候淡然持重,似乎很少在意什么,但只要与他接近一些,总能感到那种真诚的关心,而且从来不在意身份地位。

  童年时曾是玩伴,但若说将初回洛城的五皇子热情地邀到家里,其中没有刻意结交的成分,连自己也不会信的。他终究长在公侯之家,耳濡目染,权衡得失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下意识就会去做对己有利的事。扪心自问,如果凭渊不是身份高贵的皇子,自己还是会二话不说地拉他回府,然而是否仍会撇下其他人和事尽心陪伴,恐怕就不一定了,毕竟身边的狐朋狗友不在少数。

  他相信洛凭渊对这些了然于心,却从没计较过,打从视自己为友的一刻起,所给予的始终是毫无保留的关切与帮助,不怀有任何其他目的。尽管自小顺风顺水,林辰也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几乎有些惶恐,他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母亲已经陪着宁王进了外间,正小心地描述着不存在的病情,又说道:“辰儿还在昏睡,也不知能不能将他唤醒了好生说话。请五殿下稍待,我让下人先给里间通风,替辰儿换件衣衫。”

  洛凭渊停顿一下,想来也闻到了方才用药炉熏蒸出来的药气。他没有坚持立即进里间,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夫人先将这几日大夫开的药方给我看看,不知可好?”

  “去取药方来,给殿下过目。”母亲吩咐左右,语气已经恢复平静。林辰听到侍女在外间答应着,纸张窸窣的声响传来,跟着有人进房打开窗子,又想扶起他更换里衣。

  林辰闭着眼睛任由从人摆布,但全身已经不受控制地绷紧,他听到了自己怦怦的心跳声,越来越响。宁王就隔着一道房门,坐在数丈之外,已经没有人能阻止自己开口,道出真相。

  多少年生活成长的种种片段忽然凌乱地掠过脑际,父亲的训导,母亲的宠溺,鲜衣怒马、呼朋引伴,驰骋在洛城街头。

  为了名位,或者如他自己所说,为了鼎剑侯府的未来,父亲的确做了很多昧着良心的事,犯下了罪过,可他也一直支撑侯府门庭,照料家小,从未对不起自己;而母亲更是百依百顺,细致入微。过了今日,生长于斯的侯府将何去何从?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间,满是苦涩酸楚,竟然没能立刻发出声音。

  洛凭渊坐在书案旁,翻看手中几份药方,有调和肝脾、化郁理气的方子,也有驱赶风邪、退烧发汗的,看不出异样;进来一会儿了,里间也不见动静,林辰当真病得意识不清了么?

  低头思忖间,鼎剑侯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一盏雨过天青的细瓷茶盅,亲自捧到他面前:“五殿下,这是臣妇得知您要过来,特为用梅花雪烹煮沏成的碧螺春,请品尝解渴。您专程看望辰儿,妇道人家无以为报,只能略表心意。”她的声音举止都端庄而平和,还带一点长辈的体贴。

  洛凭渊站起身,他对林辰的母亲还是很尊重的:“夫人辛苦,何须讲究这些虚礼。”说着便将茶盅接过,只见杯中茶水碧绿,清香氤氲,一颗颗叶片如同细螺,在沸水中渐渐舒展,正是自己日常喜爱的上品碧螺春。

  此刻并无心情品茶,但鼎剑侯夫人说了是一片心意,神态间又带着几分期待,他便礼节性地举杯就唇,想略沾一沾。

  就在这时,房中“呛啷”一声,似是器物翻倒,只听到林辰在里面厉声喝道:“凭渊,别碰那茶!”

  变起仓猝,不只宁王为之一怔,房屋里外所有人都呆住了。

  洛凭渊本能地将茶盅放在案上,见到林夫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顿时明白过来,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怒意,淡淡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这茶里有什么古怪?”

  “凭渊,”林辰已推开了服侍的从人,拖着有些蹒跚的脚步走出来,扶着门框站在那里,“母亲是被迫的。事态紧急,我有话同你说。”

  他的脸色甚至比林夫人还要苍白,声音也完全嘶哑了,但除此之外,整个人好端端的,并不像侯府中人说的那样病重。洛凭渊端详多日不见的好友,见他目中并无情怯躲闪之意,而是急迫而焦灼,还有种异乎寻常的决绝。

  “所有人都出去,我要与林少将军单独叙话。”如果方才林辰没有及时阻止,如果自己出了意外,会发生什么?最直接受到影响的就是三日后同北辽的比武决胜。他的手无意识的按上了纯鈞的剑柄,“别让我说第二遍。”

  每个人都觉得房中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鼎剑侯夫人从惊惶中醒过神,慢慢向后退去,颤声道:“辰儿,你……你疯了?在五殿下面前胡言失态,是要害死全家么?”

  林辰感到自己全身也在发抖,几乎要站立不稳,母亲的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就像一切突然崩塌在她面前,还有悲恸与求恳,那目光令他撕心裂肺。

  “母亲,”他说道,“告诉父亲不要想着做蠢事,我这么做,是在救阖府上下的性命。”

  在龙骑将军林辰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未遇到过比之前一天一夜更难熬的时光与更艰难的抉择。

  从意外获知家中密谋的一刻起,他就意识到,必须阻止父亲下毒,为了好友洛凭渊与丹阳公主,他甚至不必思考就已然决定。令他天人交战的,是要不要向宁王坦白说出,父亲还受命利用关绫陷害静王。

  只要凭渊不曾喝下有毒的茶水或美酒,父亲的暗算没能得逞,一切就还有转寰余地;但是牵扯到另一件事,情势就全然不同了。他没能阻止关绫被送进重华宫,这桩大罪无论如何是犯下了,诬陷皇子,谋逆犯上,乃是罪在不赦。一旦说出来,鼎剑侯府将大祸临头,连自己或许也会被株连下狱。

  纵然腿伤复原,他再也不可能跃马横刀,为国征战沙场,曾经的努力付诸东流,前程抱负尽化泡影。即使凭渊打退了北辽武者,作为罪臣之后,他永无希望牵住公主的手,实现鸳盟,他们唯有天各一方、河汉永隔。

  在煎熬难眠的夜里,林辰听到内心隐秘的声音:不要犯傻,保住朋友与恋人还不够么?为什么必须说出一切,那意味着赔上所有啊!为了你和雪凝的婚约,凭渊不会追究侯府的责任,至少现在不会,你就能实现长久心愿,娶到心爱的公主,无需付出任何代价,将来或许还能藉此搭救家人。这样做有什么错?只要装作没听到另一桩密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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