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秀才!”陈金虎不给他们回神的时间,直接向他们肯定道,“去年入秋考上的!”
“我二哥可厉害了,”陈金虎说到这里嘴上的笑容灿烂了些,“刚十八岁就考上了秀才,官府给他分的地,直接不用上税了,连带着家里的徭役也免了。”
靡山县太偏了,偏到都不用官府发徭役铺桥修路,不要以为这是好事,事实上不服徭役,一样的交徭役税。
以前陈家就陈金虎这一个男子,还没有成年,自然是不用交徭役税的。
但要是许怀谦没有中秀才的话,一旦他满十八岁,家里的赋税、丁税、役税,全都要随之而来。
这也是他家为何明明不是特别缺钱,为什么每个人都卯足了劲想要挣钱的原因。
现在许怀谦有了秀才功名,能免两个人的税,正好把他自己和陈金虎的一块免了,家里又能轻松一些了。
“好家伙!”邴兴达和镖局的其他人就像是天书一样,一个个听得一愣一愣的,“陈烈酒这么厉害,招了个这么有本事的夫君,他和他夫君来府城科考的时候,为何不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当时出了一些事。”这事陈金虎知道,陈烈酒给他说过,“我二哥哪儿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身体不太好。”
“考完院试一出考院大门,就累垮了身体,”陈金虎说着笑容也收敛了些,“还瞎了眼睛,直到我归家的时候眼睛才堪堪见好。”
陈烈酒当时是想把许怀谦介绍给他们,可那会儿许怀谦身体病成那样,他一个人照顾许怀谦都快分身乏术了,哪还想得起这事来。
“考个试就病这么严重啊?!”这身体得弱成什么样?!
镖局的人常年在外面走镖,身体比常人健壮多了,他们很不能理解,就在考院那种只是地方狭小些的地方蹲三天出来,怎么还能瞎了眼。
只能归功于陈烈酒夫君的身体太差了。
这点陈金虎也没有反驳,许怀谦的身体的确是太差了:“都怪那狗日的知府,太能贪了。”
一说起永安府的知府谁不骂,平时给府城里的铺子收的税收就高,像他们这种不起眼的镖局还好,要是他们敢扩充地盘或者打的出名声去,等待他们的必定是层层剥削。
不见以前府城里最大的酒楼望江楼,现在都换了个主人了。
只是没想到他都这么贪了,居然连每年考院卖给学子的物资也贪。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邴兴达听陈金虎骂知府,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是这个府城里的一把手,听说昌南承宣布政使司里还有保他的大后台,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总归你家二哥的眼睛现在也好了,就当吃个哑巴亏吧。”邴兴达把陈金虎带进镖局,“不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你腿好了,开了年,我们又接了几个镖,你挑几个近的跑跑?”
一说到这个,陈金虎想起在家许怀谦给他交代的话,忙跟邴兴达说道:“镖头,我有个能让镖局走镖时还能发财的方法,干不干?”
邴兴达意外地看着他:“什么方法?”
“我二哥教我的。”陈金虎把许怀谦给他画的地图取出来摊开在桌上,“我在家这些时日经常和我二哥说走镖的事,他听说完,就给我画了一副这样的地图。”
“我们所在的位置是昌南承宣布政使司的南面,而我们经常跑的镖有昌南的北面,还有其他远一些的承宣布政使司。”
陈金虎说着指着地图上的线与邴兴达说道:“镖头,我们昌南没什么盛产的,可是其他布政使司有呀,比如江南布政使司盛产丝绸,还有霁西的茶叶,盛北的瓷器。”
“我们镖局接过最多的镖就是去盛北了,从永安府出发去盛北必定经过霁西的三春府,三春府的三春茶特别有名,我们何不如北上的时候,捎上三春茶沿途售卖,等回城的时候,再捎上盛北的瓷器,如法制炮?”
同样都是走镖,他们帮别人运送货物,就不能也帮自己运送运送货物?
反正他们只要能在镖单的规定时间内抵达目的地就行了,路上他们做点小买卖也是完全可行的啊。
反正陈金虎听许怀谦这么一说当即就有些心动,以往他们走镖也不是没去过繁华府城,可是那些府城的东西又贵又不实用,想买些回来给家人长长见识,都得顾及顾及荷包。
从未想过还可以自己做生意。
要是他们自己做生意,一些稀奇的玩意不仅可以自己买来观赏,还能卖出去挣些小钱,两全其美。
邴兴达还以为陈金虎要给他说什么发财大计呢,原来就这个,摇摇头,反驳了他:“听起来很不错,但是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小虎。”
“商人奸诈,他们把能赚的钱都赚完了,哪里还有轮到我们的?”邴兴达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而且这做生意也不都是一帆风顺的,路上有个损失,你这好几年的镖都白走了。”
要是生意好做,天下人的人跑去做生意了,世上哪还有什么穷人。
总之,邴兴达是把陈金虎劝了又劝,他老爹以前走镖也想过这路子,可惜被别人坑了,给他的货都是一些掐头去尾的烂货,根本卖不上价,最后亏了好几年挣的走镖钱。
现在都成天在家耳提面命地嘱咐他们,这做生意的事要是没有一个好头脑,能不沾就最好不要去沾。
还不如干一行爱一行,守着他们家这个镖局,发大财不行,但日积月累也总归也不会让家里日子太难过。
陈金虎原本想着他要在走镖的时候做生意,也瞒不过镖局里的人,与其背着他们偷偷摸摸,还不如带着大家一块发财。
没想到镖局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不愿意跟他一块入伙。
陈金虎一寻思,也是,世上多的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他这好处都没让人看到,就凭一张嘴就要别人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拿出来跟他干,委实不妥。
于是就选了几个北方的镖,准备在路上的时候自己慢慢摸索着做。
出来的时候,他大哥偷偷给他塞了二两银子,听说是他大哥偷偷攒的私房钱,他二哥不知道。
但他大哥不知道,他给他钱后,没多久,二哥也偷摸给了他十两。
加上临行前王婉婉往他行李里塞的三两银子,他身上总共有十五两银子,也不算是没有本钱。
从永安府出发去盛北的路上,他一开始倒腾了些茶叶,都是三春府里的“好茶叶”可是挑到盛北去卖,盛北的店铺都说只是一些尾茶,不收。
陈金虎知道他这是被人坑了,也不气馁,吃一堑长一智,知道做生意会被坑之后,陈金虎不打算再自己直接去铺子取货了,而是找当地人打听了又打听后,准备去作坊拉货。
一般作坊都不做生人的生意,可是他要的不多,又当场给钱,管事的断没有把找上门来的生意往外推的道理,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一些货。
虽然不可能是什么好货,但好歹不会以好货的价格卖他次货。
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三春城卖茶,他就进盛北的茶杯到三春城卖,盛北靠北,一到冬天大雪纷飞的天气,什么吃的也没有,尤其是青菜一类,只能靠喝茶叶缓解没有青菜带来的苦楚,他就卖茶。
好茶他卖不起,他卖次茶,也不去铺子里卖,专找临街的小茶摊儿散售,能挣点是点。
一开始确实张口都困难,后来习惯了,一天零零散散下来多多少少都能卖点。
他就十五两银子的本钱,没两天就能卖完,而且他要价也不高,倒腾过两次,跟小摊子的老板混熟后,老板见他还挺实诚,会问他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帮他稍点茶之类的。
拿了卖茶的钱,再去瓷器作坊进几套时兴的茶杯,专挑那种好看又新颖的茶杯,贵一点也没事,这次他也不零售了,就卖给三春城里茶铺老板,让他们给客人上样茶的时候使。
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茶靠杯装,好茶加好茶杯,还怕没有人买茶么?
慢慢的他就做起来了,一趟除了镖钱,还多多少少能挣几两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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