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翰林院官署过来,身上还穿着深绿色的官袍,人群里的人一看见他这身显贵的官袍,全都吓得躲开他,给他鞠躬行礼:“大人!”
“大人!”
“大人!”
“大人!”
有一个人出声,紧接着,周围的人全都出声了。刚还因为开饭而雀喧鸠聚人声鼎沸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默雀静无人喧嚣。
南城在京城东西南北四个城里地位最低,平日里连北城的百姓们都不太过来晃,生怕家里的小孩跟他们一样学了贱业。
这突然间来了一位官员,看衣服的颜色这位官员的官职还不低,南城的百姓们吓都快要吓死了,唯恐自己哪儿做得不好,冲撞了这位大人。
手里抱着一堆吃食,刚从东城走过来把陈烈酒从人群里拉出来,还没跟老婆说上两句话的许怀谦见一众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他身上:“……”
不是,你们吃你们的,看他做什么?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官了,官与民不同了,他平日里都在东城晃悠,东城都是官宦家庭,大家都差不多,没人在意他。
可是等他出了东城,在外头那待遇又不一样了。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官,瞅瞅,他这还只是个从六品官出门逛个街都这么被人毕恭毕敬了,要是往上再爬高一点,他还不得被人给供起来啊。
“阿——夫君,你怎么来了?”见到许怀谦的陈烈酒也很惊讶,这个点他不应该在翰林院官署上衙么,怎么到他这儿来了?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怕他家当了官的小相公还跟以前一样黏糊他,没有一点当官的架势,忙换了称呼。
“咳——”陈烈酒一换称呼,许怀谦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咳嗽一声,将手背在身后,一眼一板地说,“今日休沐,我来你这儿看看。”
说罢,对着给他行礼的众工人挥了挥手:“你们都去吃饭吧,我找我家夫郎说点事。”
说完,许怀谦就把陈烈酒给带到了僻静的地方去了。
他们一走,一群大气都不敢出的工人们,这才放松了下来,一个个支着脖子瞧着许怀谦和陈烈酒远去的背影,感叹道:“没想到陈掌柜的夫君还真是个官!那一身鲜绿的官服瞧着好气派啊!”
“可不是,看他这天天跟我们抢饭吃的架势,我以为他跟我们出身一样,只是打了个官架子在外面行走,没成想,还真是一位官家夫郎!”
京里达官显贵多,沾亲带故的人更多,好些与达官显贵家沾点亲的人家出门办事都喜欢把家里亲戚的官名挂在嘴边,好让别人给他们行方便。
一开始陈烈酒穿着绫罗绸缎来口水街大家伙也确实拿他当官夫郎看待,可时间一长见他不怎么穿绫罗绸缎了,还经常跟他们一样蹲在工地上吃饭,他们逐渐就开始有所怀疑了。
现在许怀谦的出现,彻底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没有人敢在京城里这般大张旗鼓地穿官服戴官冠招摇过市,冒充官员可是死罪。
而许怀谦当众承认了陈烈酒的身份,那陈烈酒官家夫郎的身份没得跑了。
有人想到陈烈酒真实的身份,举着碗,心有戚戚地问道:“那我们以后还能跟陈掌柜抢饭吃吗?”
众人:“……”
他们跟不跟自己抢饭吃陈烈酒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家小相公今天这一亮相,今后工地上的麻烦能少不少。
从他在工地上监工开始,就有不少人在质疑他的身份了,哥儿毕竟是哥儿嘛,在外行走没有一个过硬的背景,就算他手段再硬,人家难免瞧不起他。
有他家小相公这一身官威这么震慑,现在人家都晓得他是有背景的人,就算心里再瞧不起他,也得给他憋着。
陈烈酒在为他家小相公出息了,都能给他解决麻烦了而高兴。
把陈烈酒带到偏僻巷子里的许怀谦不高兴了,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抿了一下唇,不太高兴地向陈烈酒问道:“你为什么要砸我碗?”
“——啊?”刚把唇角翘起来的陈烈酒听到许怀谦这话,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砸你碗了?”
“刚刚。”许怀谦低眸瞧着陈烈酒,“你让我在别人面前那么有气势,万一让他们误会我不是嫁给你的,是你嫁给我的,那我吃软饭的碗可不就没了吗?”
许怀谦现在还记得陈烈酒拿钱砸他那会儿,他有多高兴。
陈烈酒给他的那是钱吗?那是他下半辈子的幸福的保障啊?当好赘婿,给老婆长脸,他老婆就会越疼他越宠他,多好。
当个大男人什么都捞不到,给老婆撒娇娇要抱抱都要考虑一下人设,还是当赘婿吃软饭好。
陈烈酒哭笑不得,多人想要摆脱吃软饭的帽子,他家小相公却甘之若饴。
“借你的官威用一下咯,”陈烈酒上前抱住他家可可爱爱的小相公,在他怀里蹭了蹭,“以后还是我养你,不会让你把碗砸了的。”
这样可爱到心上的小相公,他养几辈子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得到陈烈酒的保障,许怀谦开心了,将自己在路上买的吃食塞给陈烈酒,“先吃饭,吃了饭给你说点事。”
陈烈酒打开许怀谦塞给他的油纸包,见里面各类小吃都有,随意拿竹签挑了个许怀谦爱吃的面团先喂他:“什么事啊?”
许怀谦咬着面团,含糊不清地说:“你先吃,吃完我再给你说。”他怕他说了,陈烈酒就吃不下了。
“没事,你尽管说,这世上还能你家夫郎我能吓到的事?”陈烈酒靠在巷子里的墙面上,刚被许怀谦给可爱了一把他,此刻气势足得很。
许怀谦想了想,他老婆如此霸气,应该不会被几十万两的银钱给吓到,因此将今天在朝堂上的事,给他交代了一番。
“咳咳咳——”吃着饭的陈烈酒当即就被许怀谦说的话给呛到了,“……你不会是要我们自己出这几十万两吧。”
我的小相公耶,你把我卖了,我也搞不出这么多钱来啊。
“小心点,我就说你先吃吧,你非要我说,”许怀谦给他家老婆顺背喂水,可小男人伺候了,“我们自家肯定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可是,阿酒,你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
陈烈酒当即被他家小相公梗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早知道他刚刚就不那么大口气了,现在要他怎么拒绝他家小相公?
“我至多就能给你两百两,”实在拿不出钱来的陈烈酒,无奈只得红着脸给许怀谦低头,反正在他家小相公面前丢脸也不算是丢脸,“再多的就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了。”
“你可以的阿酒,”许怀谦很相信陈烈酒,“你的房子修起来,是不是还得给房子取个名字?”
我不可以!陈烈酒看着一脸崇拜他的小相公,很想理直气壮地跟他说,这次他真的不行。
可随即听到许怀谦后面的话,他沉思了一下:“取什么名字?”他压根就没想过还要给这种房子取名字。
“不取名字,怎么让别人来买房呢,”许怀谦循循善诱,“口水街这个名字多难听,要换成翰林雅苑、书香门第之类的名字,是不是就好听多了。”
住在南城的人,都是些操持些贱业的人,纵使许怀谦不认为他们的行业是贱业,可是封建教条烙印在他心里的印记会不停地告诉他们,他们操持的就是贱业。
如果这个时候,在他们南城修一栋,以翰林院名字命名的府邸呢?
得到京城里最清贵的翰林院认可的房子,住在里面的人就算操持的是贱业,是不是也能减少一点自卑感。
而且出去给人报地址,也能高大上一点:“我家住在南城翰林雅苑几栋几号楼。”人家一听就觉得,哟,你家什么家庭背景啊,住的地方居然能够跟翰林院搭上点关系。
“你看,你这房子有名字了,”许怀谦抬着眼皮看着他那漂亮的老婆愣住的样子,勾了一下唇,继续说,“回头,我们翰林院在刊印向全天下读书人推行新科举的书籍时,我们只要在书的扉页或者背后写上一行,本书由京都南城翰林雅苑房产赞助发行,你说回头有没有上京赶考的读书人,好奇来你这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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