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阴差阳错。
陈烈酒压住心里的笑意,顺势向下:“启禀陛下,草民出生贫寒,深知寻常百姓的不易,因此草民得知朝廷想要草民家的烧制法时,草民想到天寒地冻烧不起炭的百姓们,想到戍守边关寒风侵肌的将士们,想到朝廷的不容易,草民愿意将自家的仿银炭烧制法贡献出来。”
他点都没有面见皇帝的忐忑,吐字清晰,简明扼要地说他是为了百姓,为了边关将士,为了朝廷,将原本就对他深明大义想要把烧炭法送给朝廷的有好感的官员们,好感再次提升了一个度。
尤其是皇帝,见他一个哥儿为了天下百姓都能自我利益,对他好感更甚了。
故而,陈烈酒说完前面那段话,又说:“只不过草民想向陛下提一个小小的要求。”时,皇帝一点都不生气。
“你说。”
“草民的夫君即将要上京来赶考了,”陈烈酒向皇帝再次叩首,“草民在玉树街买了一座宅院,可宅院荒废太久,里面什么都要自己修缮,草民银钱不够,怕夫君不能在二月上京前修缮出来,这才想到卖仿银炭烧制法的。”
“草民夫君生来便五劳七伤,民间大夫皆断言活不过三十岁,他上京来赶考山遥路远,一路舟车劳顿,若是住不好,必定会耽误他的科举。”
说到这里,陈烈酒想到以后许怀谦还要效忠于皇帝,又为许怀谦说了两句话:“草民夫君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忠君报国,他身子骨弱,不能上阵杀敌,只能拖着病体呕心沥血地解民倒悬,为陛下分忧。”
“草民被夫君感染愿意毁家纡难,”陈烈酒说道这里正式提了要求,“只求陛下能派人帮草民修缮夫君的宅院。”
他这番话说得朝堂诸公都触动不已,这仿银炭全京城的官员都知道是昌南那位解元折腾出来的。
先前顾凤朝在朝堂说过,他是因为治病太费钱才不得不去想办法挣钱的,现在听他夫郎陈烈酒如此一说。
这才知道,他除了治病救治自己,里面竟然还藏着这样一番深意。
没人怀疑陈烈酒的话有假。
毕竟,仿银炭这么挣钱,就算朝廷要买他的烧制法也不可能少于十万两,这么大一笔钱,够他买好几处宅子了,而他把这么大的利息舍弃,仅仅只是为了让皇帝派人去给他修缮宅子,这要不是真心忠君爱国,还真办不出这样的事来。
上头的昌盛帝也跟下面的朝臣一样,内心大为触动,先前他只知道他钦点的这位解元有济世之才,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这等丹心碧血精神。
好啊!好啊!真是好啊!
昌盛帝面上神情依旧,内心早就龙颜大悦了,他就喜欢这种有才有懂事的人。
一想到他的朝堂上马上就快出一个超群出众,一心追随于他的臣子,昌盛帝的喜意都快遏制不住了,想也没想地同意了陈烈酒的要求:“准!”
得到自己想要的,陈烈酒特别识时务地表示出了自己惊喜:“草民叩谢陛下,这下草民可就放心了。”
看他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答应派人给他修宅子就这般高兴,昌盛帝不免又好奇地多问了一句:“你把仿银炭的烧制法献于了朝廷,你夫君往后养身体的银钱怎么办?”
昌盛帝可没有忘记,他方才说,许解元的寿命,只能活到三十岁?!
如此德才兼备的为何只能活三十岁?!
昌盛帝想起先前顾凤朝说过,这病是富贵病,需要许多银钱去养,陈烈酒把这法子免费献给了朝廷,那许怀谦治病的钱怎么办?
“草民这……”陈烈酒适当地露出为难之色,表示自己也没想那么多。
“这样,”昌盛帝就知道会是这样,“除了修缮住宅,以后每个承宣布政使司的仿银炭收入都给你一厘。”
“你献仿银炭烧制法有功,也别草民草民地叫了,朕封你一个乡君如何?”
“……啊?”这下陈烈酒是真的惊呆了,他就是想用仿银炭的烧制法给许怀谦谋点福利而已,没想到皇帝这么大方,不仅还分他利润,还要给他封号。
他记得他家小相公科举就是因为不想他做生意被人觊觎,有个功名,有个官身在,人家想动他也得掂量掂量。
他要是有了这个乡君封号,他家小相公岂不是都不用科举了?
朝堂上的事,除了皇帝与文武百官,旁人一概不知。
尤其是,住在陈烈酒家隔壁的七品宦官人家,他们连上朝的机会都没有,就更不知道朝堂上的事了。
这日,隔壁庞大人家的儿子庞冠宇从国子监下学回了家,见隔壁许多年没人动过的宅子,有人在里面敲敲打打了,进了门好奇地向屋里的母亲妹妹们问道:“隔壁的宅子,有人买了?”
他妹妹不满地抿抿唇:“可不是。”
庞冠宇挑了挑眉:“什么人家?”
“一个哥儿,也没说什么人家,”他妹妹庞冠玉咬了咬唇,“估计就是个商贾,我看城里有几家商号的老板挺巴结的他。”
“哥儿啊。”听到只是一个哥儿时,庞冠宇也有些失落,随即又听他妹妹说有几家商户对这个哥儿还挺巴结的,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很有钱?”
“行商肯定很有钱了!”庞冠玉好奇地看着她哥哥,“隔壁那宅子,都烂成那样了,他都能花三千两买下,可见是真的很有钱。”
“三千两?!”听到这个价格时庞冠宇都震惊了,他家这宅子也不过才花一千五百两而已,虽说没有隔壁搁置的那处宅院大,可里面一应物俱俱全,搬进来就能住。
隔壁的宅子宽是宽,多花了一千五百两就买了地皮吧,里面那些东西肯定不能要了,去年京城下雪时,他还听见过里面墙瓦被雪压垮的声音呢,就这样哥儿都能花三千两给买下来,定然是一个极好骗的冤大头。
庞冠宇想到每次国子监里的同窗约他去醉翁阁,他都囊中羞涩不敢应邀前去,要是他能与隔壁的那个商贾哥儿交好,借个百八十两的银子给他不是问题吧?
庞冠宇想到他长相也颇为不俗,家世也不算太差,要是隔壁的商贾哥儿能看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借的钱都不用还了,到时候直接把他纳了就行了。
庞冠宇想得很好,还特意叮嘱门房,等隔壁那商贾哥儿出现时,来通知他一声,他可得好好去会会他。
结果,等他收拾好自己,去面见隔壁的商贾哥儿的时候,他先是被陈烈酒那骄阳如火的样貌给吸引了,紧接着又被正在与商贾哥儿说话的他爹给惊到。
庞冠宇惊讶一声:“爹?”
“嗯,你下学了?”庞泰和看到自己哥儿应了一声,随即又向陈烈酒介绍,“这是犬子。”
陈烈酒颔首,没有打招呼。
“这是?”庞冠宇向陈烈酒看过去,看到他那面若皎月,细眉大眼,唇红齿白的面容时,心不可遏制的跳动了起来,好好看的哥儿!
这一刻,他决定了,就算是他没钱,他也要纳他!
可随即想到他爹还在这哥儿身旁,又忙抵制住了自己内心的躁动,多问了一句。
“不该你问的你少问,回去嘱咐你娘,给我们烧些茶水过来,”庞泰和看了眼陈烈酒不知道该怎么给儿子介绍,随意打发道,“我要在隔壁给这位夫郎修宅子。”
“夫郎?!”听到商贾哥儿已经嫁人时,庞冠宇先是失落了一下。
随即听到他爹要给这位商贾哥儿修宅子时,整个人都炸毛了:“修宅子?!”
这商贾哥儿究竟有什么能力,能够让他爹给他修房子?!
要知道,他爹可是官身,七品的工部给事,除了朝廷和皇家,谁能请得动他爹给他修房子?
可是朝廷和皇家怎么可能在他们这种地段修葺房子?还是一座这么破的房子?
“嗯。”庞泰和看他儿子这般一惊一乍的摇摇头,随口敷衍了一声,“家去吧,我们还忙着赶工期呢。”
庞冠宇见他爹真的带着人进了隔壁宅子,忙碌去了,傻了傻眼,难道这个商贾哥儿大有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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