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许怀谦在书院读书这段时间,陈烈酒每天都在山上和地里来回跑,原来不懂农耕之事的人,现在也勉强懂一些了。
当然,许怀谦在书院读书也不轻松,考上秀才只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学业了,举人才是科举中的重中之重。
不见当年范进中举直接疯了?
许怀谦也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每天都有学不完的学业和做不完的课业,还有背不完的书。
学习强度比在青莲书院那边上童生班时强多了,都快赶上他们考秀才前孟方荀给他们特训的强度了。
“我不行,我不行,我要死了。”坚持了两个月后,许怀谦就直接躺在床上,大呼来不起了。
不是他不行,是他这具身体不太行,原本养了一个冬,他都不怎么吐血了,最近被他毫无节制的学习压力搞得又开始吐血了。
“不行也得行,”孟方荀把他拉起来,喂他吃了两粒药,“别忘了,我们还要一起考举人的,看看裴望舒最近都开始奋发了,你不能掉队。”
裴望舒是真的努力,为了追上他们进度,看不进去书都在使劲看,听说为了今年院试能一举考过秀才,他还特意花钱请了个人,回号舍后让人读给他听,免得他自己看,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上个月,他靠自己的努力,顺利进了丙班,不说能不能考上,好歹进步一大截了。
“我知道,我就是口嗨两句。”许怀谦当然清楚他不能掉队,他还想弄死府城的那个贪官知府,要不是他一手遮天,纵容考院的物资官各种贪污,他怎么会考完就拖垮了身体,还弄瞎了眼。
还有为了他家阿酒,为了让他家阿酒风光,他也得努力奋斗啊!
可是他好累啊。
许怀谦咬了咬牙,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累过,书本上的知识好难,他看都没看过,学都没学过,还得死记硬背,那么多本书呢。
他的脑袋又不是U盘扫一遍就能全部记住,全都得他逐字逐句的去记去背。
太累了,太累了,被自家老婆养得有些养尊处优的许怀谦累到都快自暴自弃了。
“许秀才,你家夫郎给你送了新吃食。”正当他躺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时候,门童就给他送来了希望之光。
刚还在床上躺尸的许怀谦瞬间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去接了食盒。
现在许怀谦换院子了,随着他这么一换院子,他也不能随意进出书院后门了,好在,他们每个院子都配备了一个门童,有什么事交代给门童去办也是一样。
“等我吃完了,我再继续奋斗。”许怀谦提着食盒进了房间,见孟方荀他们几个惊诧地看着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
“行行行,只要你肯努力就行。”孟方荀没有意见,就是看他刚还要死要活,一听到他家夫郎就瞬间有精神的模样,有点惊讶。
“吃快点,吃完了再把前几天的复习一遍,今天下午吴县令会来授课。”段祐言在一旁插了句嘴。
不是他存心不让许怀谦好过,实在是在青云院这边上学跟在青莲院那边完全不一样,不仅山长会亲自给他们授课,各县县令也时常来给他们授课。
山长希望他们能够考上举人出人头地,县令盼着他们考上举人给他们增添功绩,每个人卯足了劲想要他们奋发,学习进度一赶再赶。
而每个县的县令在授课时,最喜欢的就是考察他县下秀才的学问了,看看他是不是可塑之才。
许怀谦是吴县令推荐来书院的,原本还以为他还要等两年才能考上秀才,没想到他只用了两个月就考上了。
虽说只是一个吊车尾,可那也是秀才呀,而且他私心里觉得许怀谦这个人的才华不低,只是还没展露出来,对他抱有了极大的希望。
每回授课,总是点他抽查学问,
许怀谦一听,吴县令要来授课,脸色一下就垮了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这个吴县令了。
回回抽查他课业,回回让他在一众秀才里被耻笑。
本以为考上秀才了,大家都是秀才了是吧,总不会再有丁班那种歧视人的人存在了。
然而,想象是美好的,但是不良风气哪里都有。
他们是没有再歧视许怀谦的身体了,直接开始歧视许怀谦的学识了。
下午,吴县令授完课,抽查完许怀谦的课业,听他结结巴巴把前面几天所学的内容背出来,不太满意道:“学识还需勤勉,你文章、诗词歌赋都不行,这唯一的背诵与默写就一定要比常人更为融为贯通才是。”
“是。”许怀谦也清楚,他比不过这里面的人,他只有使劲下苦功夫才行,可一天就十二个时辰,他学八九个时辰,别人也学八九个时辰,他想拉开差距,就得更努力。
更努力,他得有一具更好的身体才行,换成他在现代的身体,他能每天努力十个时辰,只留两个时辰睡觉休息。
可是这具身体不行。
除非他想死,不然他就得爱惜点自己。
吴县令一走,班里有几个同样是靡山县的秀才,见吴县令这次的注意力又在许怀谦身上,不由得嫉妒红了眼:“某些人就是有手段,学识不怎么样,巴结人的本事一等一。”
“能巴结到也是我的福分不是,有些人想要巴结还巴结不到呢。”对于这种说酸话的,许怀谦向来是能怼则怼,不惯他的臭毛病。
“歪门邪道终究不妥,实力才是硬道理,你这样巴着县令,自己又没什么本事,难不成县令还能让你一举考中举人?”
“那可不一定,没准我以后就靠歪门邪道考上呢?”吵架什么都能输唯独气势不能输,他们扎许怀谦的心窝子,许怀谦也扎他们的,“还有谁说我没本事,我的字不是比班上所有人的都写得好吗?”
别的不说,至少许怀谦来乙班上课之后,每个夫子和县令都把他这手字夸了又夸。
吴县令还特意寻他写了一篇文章,拿回去挂起来,日日观摩。
说到这个班上的其他秀才们就更嫉妒了,这个许怀谦学识没有他们牢固和扎实,就凭着一手好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磨了磨牙:“字写得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考上了,才能受大人们的重视,你这考都没考上,就妄想用字博机缘?天真!”
就他们永安府这个小府城,他的字除了能巴结夫子、县令外还能巴结到谁?
县令都得靠他们这些秀才考上举人增添功绩,夫子就更不用说了,除了欣赏欣赏,夸赞两句,他能落到其他实惠不成?
他们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江河海江大人收到宋云帆送的碑文后,有多惊讶。
原本他对这个同为翰林院的后辈没什么感觉,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外,对他几乎是毫无印象。
在他致仕前突然收到他送来的碑文,以为他也跟其他翰林院的同僚一样,纯粹就是巴结卖个好,没太当回事。
可当他下衙回家,收到下人誊抄送来京城的碑文后,整个人都不太淡定了。
“写得真好。”江河海拿着宣纸,一遍又一遍地读着上面的颂德,唇角扬起。
别的颂德都会把个人功绩夸大了又夸大,明明没有那回事儿,非要把它写得跟朵花似的,让人一看就尴尬。
而他这份颂德却不尽然,全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并不夸大其词,只是稍微从侧面描写了一下,他在翰林院授课育人,著书福祉天下的事迹。
这些都是真人真事,就是他著的那本书并不是很出名,在书行发行了没有什么水花,可是这有什么关系,随着他这份碑文在家乡立起来,已经有不少书行给他来过信,问他能不能够加印。
加加加,当然要加了,这种扬名立万的事,他为何要往外推?
“好啊!真好!”江河海心情大好的把碑文看了又看,不光碑文写得好,这字也写得好,不刚不柔,厥德允修,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欢欣雀跃真心实意为他镌字之情,让人一看就怡然自得,心情舒畅。
再配合这份好颂德,浑然天成,再好不过。
他哪里知道,这是许怀谦婚后第二日写的,彼时,他眼睛好了,又正值他春风得意,落笔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挥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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