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排的鱼篓隔开他们和本地汉子,有了这么层隔离,对方好像得到什么保护罩一样,自然了不少,蹲下来开始翻鱼。
血腥气、鱼本身带的气味以及河水的土腥味,很浓郁地卷上来,新鲜扑鼻。
以为会看到什么买不起的高档海货,或是看到一堆冰鲜死鱼的汉子一愣,扭头看看自家姑娘,又仰头看看阿瑟。对上阿瑟时他明显凝固了两秒,才用带着口音的普通话问。
“你给叉的?”
阿瑟抖着身上的小花花让到一边,侧脸对着身边江质眠喊了句“哥”。又冲着汉子指指涵成他们,说:“他们弄来的,刚抓上来,很新鲜。”
汉子露出“果然嘛”“这才像样”的表情,重新埋下脑袋看鱼。
旁边的女孩有点着急,见阿瑟对她晃了晃草编花篮,不由去推爸爸:“看什么啊,一看就是好的啊!你自己去山上抓鱼都抓不到的。”
汉子臊红了脸,看起来很凶恶地吼了女孩一句。女孩立刻瞪了回去,很不高兴地揣起胳膊,说了句方言。
结果汉子马上不吭声了,别扭地左右看看,问他们:“多少钱?”
阿瑟回答:“不要钱,我们要东西。”
汉子警觉起来:“什么东西?”
“米、面、鸡蛋、调味料……什么都行。”做饭主力刘玲玉说:“你看着给,给多多拿去几条鱼,给少少拿点儿。”
居然不亏哦?
录节目也是和村里打招呼的,村长挨家挨户通知过,这会儿汉子也明白估计是什么节目流程——总之鱼是有保障的,就放下心,回家拿东西去了。
他拿回了半框大米,也用竹篓装着,放在地上。
刘玲玉看了一眼,点点头,汉子就拿走了两条鱼。鱼挺大,汉子的手掌更大,一只手就包住了。另一只去牵姑娘的时候落了个空,女孩跑到阿瑟边上了。
阿瑟笑眯眯地给了她一串手环,女孩戴起来,很炫耀的冲远处那堆小孩儿挥胳膊。手环从她手腕滑到小臂上,黄昏下很暖和的颜色,她说:“傻子吗?用吃的换鱼,还得花花啦!”
“哦!哦!”
热闹的哄声,始终黏在女孩身后的俩娃率先行动,往家里跑了。他们一动,其他小孩也跟着跑,连远远观望的另一拨小孩也跑起来了。有的直接往树荫下冲,大人正在那乘凉呢!
于是不用动也不用吆喝,刘玲玉和甜圆找了块路边凸起的大石头坐下,其余人也不讲究的叉腿坐上了路丫子。配合着脚边的米和鱼,完美地沾染上了乡土气息。
唯有阿瑟提着他小花篮什么指向标似的立在那里,茂盛的睫毛盛着如同火烧的天光,静静望着小泥孩们陆续朝自己跑来。
油、盐、酱油、醋、玉米、花椒、挂面……丰富不重样的物资涌来,背篓里的鱼一条条减少,阿瑟花篮里的草编饰品也迅速清空。众人连同摄像大哥都目瞪口呆,换物资或成今日最轻松任务。
最后俩小孩得到消息太迟,来晚了,手上从家里饭桌顺来的辣椒炒肉和鸡蛋虽换到了垫底的鱼,但没了花。手掌攥着鱼尾巴嚎啕大哭,自带温柔光环甜圆寻思自己业务对口,没等她出力,阿瑟把自己手上的戒指摘下来分给他们,哭声霎时一顿。
不仅不哭了,还咧嘴笑起来,怪得意的。
其他小孩都没走呢,眼里冒火,冲上去就抢。家长居然也不管,阿瑟本人也只迅速把辣椒炒肉和鸡蛋扒了回来,江质眠刚伸出一条胳膊,就见那俩孩子挥舞山斑鱼和耍金箍棒一样,哇哇叫着“杀”出一条血路。
看起来比他们体力都好。
背篓空了,正好用来装换来的物资,多出的几个生鸡蛋不好和别的食材放一块儿,干脆装进了阿瑟的小花篮。
回程路上刚立了大功的主场把鸡蛋花篮让给了刘玲玉提着,自己背上了变的沉重的背篓。他和江质眠、涵成背上都背满了,剩些零碎的交给嘉成和甜圆。
“哥。”甜圆由衷地说:“记好那些小孩的脸,今天以后,他们就是你的铁粉了!”
刘玲玉笑着接话:“不过应该是颜粉。”
嘉成马上护犊子:“小瑟唱歌也好听啊,先前唱的是什么,民谣?绕梁的歌吗?”
众人的夸赞声里,涵成沉默不语,在心里暗暗抽了自己一嘴巴。
靠!要你不平衡,人家能混成顶流是有道理的,这不留了一手!
谨慎啊涵成谨慎,要是被记仇了我看你怎么混!
痛定思痛立刻发表甜言蜜语:“我猜是绕梁新歌吧,老歌我都听过,没有这首。”
阿瑟看他一眼,笑了笑:“嗯,新歌。”
涵成再接再厉:“什么时候写的,真好听。取名字了吗?”
“就叫《灵感》吧。”阿瑟随口说:“来这儿之后刚写的,就只有那么一小段,歌词也没填充好……是眠哥送的礼物。”
他转头对上江质眠的视线,扬起嘴角:“追星成功,灵感焕发。”
江质眠微怔,接着,缓缓弯了下眼尾。
……好家伙,甜言蜜语转移了。
涵成闭上了嘴。
至于阿瑟说的,当然是假话,他手上这种半成品曲子有一堆,都是平常有感觉的时候写下来的。写完就放在一边,绕梁要出新歌了再从里面淘,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拿出来糊弄糊弄人。
如果把他上过的节目都剪在一块儿,就会发现他已经给不少人“写过”歌了。
第9章
得益于阿瑟的美人计——应当算是美人计吧——晚餐相当丰盛,因为有很多村民直接拿家里做好的菜来换,刘玲玉她们甚至都不用下厨,可以直接吃现成的。
但说好了要承担晚餐任务,刘玲玉还是带着甜圆摸了两个鸡蛋进厨房,打了一锅蛋花汤。
晚餐没在一楼餐厅,是到楼底下的空地支了张长桌吃的,这里不少村民都这样,吹着晚风凉快。
只是蚊子也多,在桌子下面还点了蚊香,气味很浓。其他人都换了短裤,阿瑟依旧穿着下午抓鱼的长裤,把裤腿放了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脚踝。
“干杯!敬这顿美好的晚餐!”
嘉成带头举杯,杯子里还是阿瑟之前给他们泡的薄荷气泡水,加上桌上的食物,可以说他是这顿饭的第一功臣了。
因此其他人的反应也都很热烈,没有玻璃杯,拿来凑数的碗、陶瓷杯碰出脆响,甜圆还和举着摄像机的大哥开玩笑,问他要不要坐下一起吃。
甜圆:“毕竟东西这么多,我们一顿也吃不完啊!”
几季节目录下来这还真是头一回,摄像大哥也没见过这阵仗,只得笑着连连摆手。
吃晚饭的时候阿瑟没和江质眠坐对头,他和涵成挨在一块儿。涵成本来挺活泼的性子,又会找镜头,但心里惦记着自己下午阴阳阿瑟的事,安分了不少,一顿饭下来都没讲什么话。其他人聊天时cue到他了,才答上两句。
他不讲话,当然更不敢看身边的阿瑟,因此也没发现对方拿着筷子左挑挑右捡捡,压根没吃什么东西。坐着跟等着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晚餐一吃完,收拾好东西,涵成就回了房间。但门关上没多久就被敲响,打开一看,面前站着的居然是阿瑟。
涵成心里忐忑,有点担心他是来算账的,忍不住暗暗瞥了眼房内仍在启动状态的摄像头。
然而。
阿瑟对他笑了下,问:“脸还疼吗?”
涵成愣住,以为讽刺自己呢。没反应过来该怎么答话,就见对方伸过来一只手,戒指又戴回来了。金银质地的饰品配着修长、骨节分明的五指,将这只手掌衬出了天然的昂贵。
掌心里躺着支药用晒伤膏。
“我看你的脸有点晒脱皮了,胳膊也还很红。”阿瑟说着把晒伤膏拧开,挤出来一些直接涂抹在手背上:“这个是我自己用过的,效果挺好,也不容易过敏。”
他说:“今天辛苦你了,不嫌弃的话拿回去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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