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接的不太合适,一方面是和齐涟的对比意味太重,另一方面也贬低了之前找食物没找到的陈莉几人。
何灿顿了顿说:“毕竟跟Vicente、弟弟他们比起来,我算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了,总得点个天赋点吧。”
宗政慈忽然说:“天赋点在找吃的上,你是猎犬?”
他很少开玩笑,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愣,接着就都笑起来,氛围霎时变得轻松。他这么说话也让几人回忆起以前,当时宗政慈和何灿的相处模式似乎就是这样的,宗政慈少有的几次主动开口都是为了“怼”何灿。
孙青青和Vicente作为从第一期就走过来的嘉宾,边笑边不自觉在心里复盘,随即更笃定了那个猜测。
“怎么说话呢?”Vicente对着宗政慈讲:“要对我们小灿好一点,喜欢他的人多着呢,知道不!”
宗政慈视线掠过他,停在何灿被火烤得微微发红的脸上,说:“我知道。”
由于食物不多,再者味道确实也不怎么样,获得了食物礼包的孙青青和Vicente自觉少吃了一些。鸟和牛肉消耗完,他们本来还想把火堆里的松果扒拉出来,但这在不熄灭火堆的情况下比较麻烦,垫了肚子,饱腹感带来倦意,一帮人就也懒得吃这个零食,按照昨晚睡雪洞的分组进树洞休息了。
几个树洞从外面看起来差别不大,他们也没挑,何灿进了自己搭的那个。树洞宽度不够,躺下的话需要曲着腿,坐起来到还有空间富余。因为是露天的,上面就是松树披挂下来的枝叶。
何灿盘腿坐下,透过雪面和枝叶的间隙,看见Vicente和孙青青一前一后走过来,他们动作很轻,给了何灿一罐酸奶、两个小面包和一些巧克力就离开了。
中午没有吃饱,何灿拆开面包的包装袋,在他吃完第二个的时候,一直在外面的宗政慈才回来。
树洞是挖空积雪后凹陷下去的,周围的积雪还高高堆着,和垂下的松树枝相接。因此洞内的光线朦胧,只依靠阳光从枝杈的缝隙间曲折地攀援进来。
黑色的皮质手套撩开垂下的树枝,光线骤然一亮,宗政慈的脸出现在亮光里,俯下的肩膀被身后投来的光打出轮廓,上面堆着粘上的雪花。他垂着眼睛看何灿,浓密的睫毛在睑下遮出阴影,下颚的曲线很硬朗,手里提着自己的外套,沉甸甸的,像是兜着什么东西。
何灿盯着他,说:“等等。”
宗政慈停下。
何灿的目光落在他肩膀上:“你会把雪带进来。”
宗政慈好脾气地拍掉了身上的积雪,总算获得了进树洞的许可。树枝撩开又合拢,洞内光线重新归于昏暗。何灿白色的防寒服在这样的黯淡里显得很柔和,他没有理会在旁边坐下的宗政慈,拆开了罐装酸奶。
刚喝过一口,手腕就被宗政慈握住了。
宗政慈说:“酸奶给我一下。”
何灿似笑非笑:“你要喝?”
宗政慈嗓音低沉:“我和你抢什么。”
他分明是年纪小的那个,语气却像在对护食的小孩说话。何灿被这种态度弄得烦躁,随手把酸奶给他了,宗政慈接过来,打开外套,里面是从火堆里捞出来已经剥去壳的松果,还透着热气。
宗政慈咬着手套脱下,用干净的手掌抓起松果放进去,把酸奶还给了他。
加了满满一捧松果的酸奶沉了很多,罐口散发出特殊的果实香气,何灿产生“吃掉它”的生理反应,但他在物质享受方面向来很能克制,把酸奶往地上一放。
冷淡说:“你在自作主张什么,我不想吃这个。”
宗政慈说:“这是野生的松果,尝尝吧。”
何灿不耐道:“你自己吃吧。”
宗政慈说:“好。”
何灿下一句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答了什么,下意识抬眼去看,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
在他的注视下,宗政慈还真的伸手去拿酸奶,何灿如鲠在喉。他是不想如宗政慈的意,故意折腾,但没预计会白白赔掉一罐酸奶。正压着火,惹他生气的对象已经靠了过来。
酸奶被送到唇边,他对上宗政慈含着清晰笑意的眼睛,宗政慈放缓了语速,不知道是在威胁还是哄他。
“吃一些,下午会饿的,要我喂你吗?”
第49章
现在的场景相当微妙,何灿其实没有怎么经历过这种状态。
向来都是他肆意去亲近别人,此刻却是宗政慈突破安全距离来亲近他。酸奶混合松果的香气传递到鼻尖,他能看清宗政慈握着酸奶罐的指尖,通红,应该是剥刚烤出来的松果被烫的。
这位少爷,因为爱好野外探险算不得十指不沾阳春水,但除此之外拿这双养尊处优的手干讨好人的活极有可能是第一回 。
何灿在烦躁中产生一点痛快,很恶意地看着宗政慈的脸,宗政慈无动于衷地回望,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出来。
“你要怎么喂我?”何灿问:“连勺子都没有,要我仰着头一口一口喝吗?我是你的宠物?”
这指控无端,来得莫名其妙,却切实为难到了宗政慈。
宗政慈没觉得他提出的质疑有什么不对,目光下意识地扫向放在一旁的背包,但想起来里面不可能有这种精细的餐具就又收回,思索的时候眼神无意识地滑过何灿的嘴唇。
而后停下了。
何灿意识到他在注视什么地方,有些不自然,宗政慈忽然上身前倾,靠了过来。他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不假思索地钳住对方的双颊,厉色道。
“你敢?”
宗政慈被他用力捏着脸,倒是没再凑近了。浓密修长的眉毛往上一挑,单手伸长了,抓住了何灿身侧地面上放着的巧克力。
他将巧克力举起晃了晃,疑惑地问:“这也不行?”
语气中透着淡淡的笑意,何灿不知道是他故意逗人,还是该怪自己多想……宗政慈靠过来那会儿他以为这人要用嘴喂他!
何灿一时有些尴尬,红晕从耳朵蔓延到脸颊,光线暗淡,也许别人看不清楚,他自己却能感受到皮肤的升温。
因这窘迫,他对宗政慈的生气更上一层楼,恨恨松了手,又当着他的面把手在外套上蹭了几回,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
被直白嫌弃的宗政慈不以为忤,垂下眼睛撕开了巧克力包装袋,用长条状的巧克力挎着酸奶和松果,送到何灿嘴边。
何灿除了小时候,没受过这种保姆级的投喂。不过这时不接受显得自己输了一头,就张嘴咬下一口。
松果的油脂感充满整个口腔,原味酸奶很好地中和了巧克力的甜味,尚未完全填满的胃部发出享受的叹慰,他不知不觉就着宗政慈的手吃完了一板巧克力。
察觉对方有再去拿巧克力的意思,何灿才猛地回神,暗骂自己昏了头,真的认真吃起东西,便从他手里拿回酸奶。
“我自己来。”
他不耐道:“这样得吃到什么时候?”
宗政慈本来没松手,听到这一句话才把酸奶给他。也没离开,看着他把剩下的酸奶喝完了才转移视线,像个监护人。
何灿吃掉酸奶,收拾了垃圾,就在树洞里躺下。由于不够宽敞,腿伸不直,没有使用睡袋。他闭上眼睛,没一会儿感觉到身侧窸窸窣窣的动静,宗政慈也躺下来了。
他脑中莫名飘过一个想法,宗政慈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在这个树洞里得是什么姿势?
但他不愿意把注意力放在宗政慈身上,没有多想,宗政慈也很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很低,何灿躺着没有觉得他的存在感很强,比想象中要自在一些。
上面就是树木拥挤错综的树杈,枝条压下来和周围雪面的间隙并不很宽,只有透着凉意的空气从细小的间隙中漫进来,缓缓往下降落。
何灿睁着眼睛,过了片刻,出乎意料地睡着了。
睡着之后,人感觉到冷,不自觉向热源凑近。他挪向宗政慈,被人张臂抱住了,裹进怀里。宗政慈似乎早有预料,侧躺着,屈起长腿,胸膛隔着厚厚的防寒服贴住何灿的脊背,将何灿完全拢进来的姿势,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掌盖住何灿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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