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靖童拿着他的军粮看了看,说要第二个上去,林照看起来很紧张,跟在旁边帮他绑好了腰间的绳结。宗政慈抬手拉着晃了晃,检查了一下,点点头,蓝靖童就上去了。
其他人紧盯着他的身影,陈莉过来问攀岩的注意事项。宗政慈回答完,准备往前走的时候感受到衣摆处传来不轻不重的力道,转头一看发现是何灿拉着他。
和在水里被蛇缠住时不同,何灿现在是笑着的,笑容在明亮的阳光下非常无害,但那种狡黠的光彩渗透了每一根睫毛,在他眼中纤毫毕现。
何灿礼貌地问:“能帮我也确定一下绳结的打法吗?”
宗政慈挑眉:“你应该很熟练吧。”
何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学这个比较慢,当时教练也说我打得不好的。”
“但你那天晚上不是练习到很晚吗?”宗政慈说:“凌晨两点钟还在绑绳子。”
何灿动作一顿,收回了手。
他讨厌被人说做的不好,当时录了视频回房间练习。有个绳结却怎么也打不成功,只能悄悄下楼翻其他人留在客厅的成品看,对照着练习。他没想到这件事会被宗政慈发现。
“哇!哥!你太棒了!”
林照的欢呼声传来,何灿顺其自然转开目光,宗政慈也没再说什么。
蓝靖童顺利拿回了军粮,额头带汗,神情挺骄傲。林照要下一个挑战,宗政慈帮他确认了腰间的绳子,难得主动说。
“累了可以挂在上面休息会儿,绳子都绑牢了,不用担心。”
目送着林照往上爬,陈莉不自觉说:“感觉弟弟还蛮照顾林照的。”
Vicente不嫌事儿大:“哎哟,就是啊,看他平时那个冰块脸……喜欢照照这种热情型的也很合理啊!”
何灿站在旁边,垂头遮掩住自己的表情,提起唇角低低冷笑了一下。
有了成功的例子,众人信心大增,陆续都拿到了自己的军粮。让人意外的是孙青青,小姑娘在底下始终是怕得不行的模样,也是最后一个上去的。真正行动起来却非常果敢和稳健,速度几乎和蓝靖童差不多,下来后才抱着军粮直抖腿。
每个人的军粮都是一样的,三条巧克力,九片装的饼干,自热牛肉粒米饭,两袋功能饮料。密封袋里还有个铁饭盒。
林照取出背包里的水,给大家分了分,Vicente感慨:“幸好我们照照把水背过来了,谁能想到节目组会不在营地放水,不然我们现在还得走回去拿!”
自热米饭要用水才能加热,众人对林照好一通夸奖,娃娃脸的男生靠着男友不好意思地笑,蓝靖童揉了揉他的脑袋。
何灿把自己用剩的矿泉水倒进铁饭盒里,开口问:“我们要不要生火?饮料还是要用热水冲开比较好。”
蓝靖童点头:“这里昼夜温差大,晚上能生火是最好的,但是我们没有工具。”
林墨感慨:“我特地查了资料,这种地形晚上温度能冷到零下。节目组真是不做人,幸好帐篷里有睡袋,不然我们不得冻死?”
宗政慈抽出腿上的短刀,看了看天色:“去几个搭帐篷,剩下来的跟我生火。”
Vicente瞧着他的刀:“弟弟,你就用这个来生火啊?这能升得起来吗?”
“能。”宗政慈简练道:“而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何灿说:“我们有的。”
众人的目光都聚过来,他笑了笑,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摁下。
这是他从节目组那里选择的求生工具,橘黄的火苗蹿起,在风中摇曳,给人无比的亲切感。
Vicente尖叫一声,激动地扑过来抱他:“学神!还得是你啊,想得就是周到!”
先前围绕在林照身上的夸奖转移,何灿被众人的热情淹没。宗政慈抱臂站在人群之外,和何灿对上视线,他目光平静,并没有带上如欣赏、意外之类表现明显的情绪。
静等他们热闹了会儿,宗政慈才接过何灿的打火机,点了孙青青和陈莉帮忙生火,让其他人去搭帐篷。
按照他的要求,两人捡了一堆石头垒成火灶防风,里面放进收集的枯枝。宗政慈原本打算划开睡袋,用里面的棉絮当引燃物,现在有了打火机,一切好办很多。
营火顺利升起,三人在上面架了铁盒烧水。
天快黑了,帐篷还没搭完,他们转而去那边帮忙。宗政慈把打火机还给何灿,何灿现在绑帐篷的绳结已经很熟练了,固定好一角后抬手接住。
宗政慈帮他绑剩下的,这顶帐篷周围只有他们两个,何灿望着他,忽然压低声音说。
“弟弟,你知道吗,他们都说你喜欢林照那个类型的。”
宗政慈动作一顿,转头。
何灿笑起来:“但我知道不是。”
宗政慈说:“你好像很了解我?”
何灿没有接这句话,只说:“你不喜欢他,却主动照顾他……”
何灿眼皮压下来,细细的眼尾成抹弧线,衬着黯淡的天光,似把冷色调的软刀。
“你同情他啊?”
宗政慈沉默,两人间一时没有别的声响,只有呜呜的风声吹过戈壁,黄沙落在地上如同撒雨。几秒钟后,宗政慈看着何灿的眼睛,缓慢出声。
“何灿,我不同情他,我同情你。”
第13章
何灿骤然沉默,望着宗政慈的眼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宗政慈偏过头,把注意力放在帐篷上,没有回话。静默在这一方空间蔓延开,何灿感到一种焦灼在身上燃起,他的人生中几乎不曾体会过这样的感受。近乎于坐立难安,但不是因为忐忑,而是一种极不痛快的情绪。
他强行压住这种心情,露出习以为常的无害笑容,凑近去勾宗政慈手中的绳索。
“弟弟,你可以说清楚一点吗?我觉得你对我有一些误会……”
“没有误会吧。”
宗政慈打断他,终于直起身体,彻底和他面对面。
“没有误会。”他说:“何灿,难道你现在很想对我笑吗?”
何灿保持着表情:“怎么了,你不喜欢看我笑吗?”
宗政慈说:“我不喜欢,是不是没有人和你说过,看起来很假。”
何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宗政慈有一对绿眼珠,在暮色四合下沉淀出更深的墨绿,像是某种兽类的眼睛,给人以冷漠和危险的感受。何灿与他四目相对,脊背轻微战栗,仿佛被生剥去一张外皮,他被迫无保留坦露于人前。
何灿问:“我哪里得罪你了?”
宗政慈说:“没有。”
何灿问:“那你为什么针对我?”
宗政慈反问:“你接近蓝靖童是因为喜欢他吗?”
何灿闭上了嘴。
宗政慈也不再和他说话,他们身上的麦在何灿最开始表露谈话的意愿时就关了。由于特殊的节目性质,采用的不是跟拍摄影,而是无人机+可移动摄像机+营地固定摄像机的模式,此刻只有一台移动摄像机对着他们,自动感应的摄像头像只空洞的眼睛。
帐篷绑好,宗政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三顶帐篷也基本完工了。他准备走,何灿却在背后说。
“啊,原来还是为了这个,难道你真的喜欢林照吗?”
宗政慈再次看向他,何灿几乎是恶意尽显地问:“弟弟,你看起来不像是同理心很高的人,你喜欢他那个类型的吗?”
轻轻深呼吸的声音,宗政慈胸膛鼓动,一字一顿地说:“不,我只是个正常人。”
正常人走了,去营火旁边吃军粮。被定性了“不正常”的何灿就在原地,拳头不自觉收拢,破天荒难以控制表情。
做错事的人会有“这件事是错误的”的概念吗?大体上是有的,只是被无限弱化了。何灿从小生活在周围人目光中心,他习惯成自然,就是这么活着的。在意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人逐渐成为他的本能,他掠夺他人的注意力,以此为乐,满足自己。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