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输给了顾深圳。
顾深圳选择了何灿挑的那个,而这个雪洞恰好是宗政慈和林墨挖的,可以说在所有的雪洞里舒适度名列前茅。
他看着顾深圳走向何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或者只是临近黄昏的喜马拉雅山颠光线太温柔,宗政慈竟然觉得何灿对着顾深圳的笑容很有几分真心。
宗政慈很少见过何灿真心的笑,尽管对于其他人来说,两者根本没有区别,也许假笑的时候还更温和、完美。
但宗政慈能认出来,大概何灿自己也没发现,他不伪装的时候笑容总是带点自我,像是在对这个不绕着他转世界进行挑衅。
第43章
他现阶段的人生快乐源泉又多了一个,就是宗政慈不高兴他就高兴。
其他人也分组完毕,该打算晚饭的事了。
山脉白雪皑皑,寒风刺骨,很有些“千里鸟飞绝”的意思。放眼望去四周的活物就只有他们这一行人,宗政慈在雨林里大放光彩的打猎技能在这里并不适用。
众人只能按照老方法,踏踏实实探索周围的区域,寻找节目组给他们准备好的食物。
最终他们在两百米远的雪层下发现了一只冻死的羊,只有两只坚硬的羊蹄露在外面,这是只强壮的公羊,完全够他们九个人的晚餐。队伍里的男性合力把它扛了回去,接着就是生火和烧水。
在雪山里生火并不容易,尤其他们正处于光秃秃的山脊下方,寻摸了一遍也没看到能用来燃烧的枯枝。还好节目组最开始提供的物资里有酒精炉,不少人都捎上了,这种环境下,人天然对火源有向往。
小刀也凑出了5把,众人分工进行山羊的处理,他们剥皮削掉了半只公羊的肉,平均分到几个点燃的酒精炉里,Vicente居然还翻出了几包真空包装的小袋辣椒油撒进锅,热辣的气味瞬间蒸腾,所有人像吃火锅一样迅速围了上去。
剩下的那半只羊被重新埋进雪里,他们打算第二天带它上路。处理羊的过程齐涟基本没有参与,和她一直以来的干练表现不符,何灿完全是条件反射,问了句。
“你是素食主义者吗?”
时代发展到今天,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开放,同时任何标签都产生出一批行为比较魔幻的群体。无论是反同主义者、同性恋自由主义者、男权主义者、女权主义者、无性别主义者又或是素食主义者,一旦给这个人贴上了标签,大众就会很自然把他和这个标签里最魔幻的那些人联系起来,直白的说就是一种刻板印象。
所谓的素食主义者就闹出过在菜市场放跑被捆绑的家禽,在路上泼红油漆狂热警示路人不要吃肉的笑话。
何灿这句话有更好的询问方式,比如“你是不是受不了血腥味”“你是不是不吃肉”,但他直接带了个标签,这会让观众对齐涟产生刻板印象。
这种不一定利己但一定不利他的说话方式已经成了何灿面对人群中的优秀者的习惯,只有把别人踩下去了,他才更容易成为人群中心。
尽管他现在并不想和齐涟对上。
如果是齐涟,一定能感受到这个问句的微妙之处。
果然,说完,其他人倒没什么大反应,Vicente抬了抬头。对于靠互联网流量而生的网红主播来说,他对于舆论这方面还是比较敏感的。而齐涟只是睨来一眼,目光似笑非笑,这种眼神让何灿不太舒服,像回到了刚遇见宗政慈的时候。
“我不是素食主义者,不过家里人信佛的比较多。”齐涟冷静地说:“所以我耳濡目染也避讳血腥,但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务必和我说。”
众人闻言连忙是一溜地表态,顾深圳笑着说:“我们这还有好些大男人呢,不是非得你来弄。”
齐涟道了谢,却把话题抛回给何灿:“何灿,你是完美主义者吗?”
某站知名UP主分析《和你一起》这档综艺,对何灿本人的行为动机概括为“完美主义”,关于这个名词的探讨也在网络好一通延伸。齐涟用“完美主义者”这个标签回敬何灿的“素食主义者”,既是一种反击,其实也是观察。
挖雪洞的合作让齐涟对何灿生出些不一样的看法,如果何灿对这个话题回复得好的话,反而能够澄清一些缠绕在他身上的负面言论。
以何灿的情商,本应该敏锐地抓住这次机会,给出合适的回答并不是难事。然而,他现在成了惊弓之鸟,只以为这是齐涟的回击,生怕自己一个词说错就落入对方的言语陷阱。
他头脑风暴,思考的过于久了,对外则呈现一种仿佛是心虚的沉默。
Vicente没忍住,还是想替他打圆场,宗政慈的声音却率先传来。
“论队伍里的完美主义者,那应该是我。”
齐涟显然对于宗政慈很有些欣赏,听他这么一说便转向他:“哦?”
宗政慈盘腿坐在雪地上,普通的姿势,由于身材好,平白比别人高出一截来。他摘了帽子和防风镜,蜷曲的头发沾了些雪粒子,有些也贴在脸上,因为皮肤过白并不显眼。
他抹了把脸,颧骨搓出红,然后把手圈在酒精炉边上,橘红的火苗映着他的掌心,暖腻腻地涂满他的掌纹。
“我总是贯彻计划、原则这一类的东西,不擅长退让和妥协。周身领域里有和我行事原则相背的事物会让我觉得烦躁,我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大概有些自我。”
他的视线滑过何灿,似乎停留了几秒钟,但最后落在了他旁边的Vicente身上,又对另一边的陈莉点头示意。
“你那次脱力昏倒,有我的责任,我擅自脱离团队,责任更大。”
以宗政慈这样偏冷的性格主动讲出这些话实属不易,陈莉捂了下嘴唇。
“我居然有点受宠若惊。”她笑着说:“看来这几趟求生之旅没白走,弟弟这话讲的,可成熟太多了。”
林墨也说:“弟弟之前太冷了,是个牛叉哄哄的独行侠。”
众人绕着宗政慈的改变打趣,中间参杂着许多赞美,而他本人只是平静地坐着,面孔和缓却没有更多情绪。不过话题都已经被带到他独自脱队这里,那必不可免地要说一说后来把整个团队重新凝聚起来的功臣,何灿。众人把话头递向何灿,直到此时,他的唇角才不着痕迹地松了松,双颊呈现出真正柔和的姿态,带出十几岁的少年意气。
何灿即使再应激,经过这么久的缓冲也想明白齐涟先前的那句话该怎么接了,再者现在的话题几乎就是为他的回答铺路的,他果断抓住机会,温温和和地说。
“如果说按照自己的计划和原则做事算完美主义的话,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会有一点。”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完美主义者,我也了解到有一些人认为我很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并不。”何灿表情镇静,黑而亮的眼珠缓慢地环视过每一个人,这让他的话显出坚定的分量,而非轻飘飘的谎言:“我做的事,到目前为止都是我想做的,以后也会做下去,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更改。”
何灿笑了一下,语气变得轻松:“就像那回大家都好像讨厌弟弟,我认为我们需要他,就还是把他领回来了。”
吴锋接话说:“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
Vicente打岔:“教练,你什么意思,觉得我们没用没有弟弟不行啊?”
吴锋详作沉吟,Vicente大闹,宗政慈平静地问:“那我走?”
众人都笑了,边笑边挽留,宗政慈在喧嚷里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双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握着。
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像应和此刻的氛围:“所以呢,现在你们都还讨厌我吗?”
有人说不讨厌,有人开玩笑说讨厌,都是笑嘻嘻的,宗政慈唇角也有弧度,眼底的神色却静且深,他的两只拇指相抵,指盖已经因为用力变成了白色。
在这样自然而然的时刻,他面向保持安静的何灿, 又问了一遍。
“讨厌我吗?”
周遭嘈杂的目光和声音一同包裹过来,何灿和宗政慈隔着一段距离对视,酒精灯的火苗无声地舔着炉底,在冰天雪地里慢了很久很久,才总算传递出本身的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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