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纪惊蛰忽然抬起一只手,盖住了他的眼睛,沉沉地说:“迟迟,别怕啊。”
可是晚了一步,他已经看到了。
他看到地铁门的玻璃窗户上,映着好多人,还有一个是荧光粉色的,十分显眼。
地铁正在高速行驶,不可能是外面站了人,只可能是地铁里面的影子。
但门那个位置根本没有人。
他的眼睛被纪惊蛰盖住了,眼前一片黑暗,让他的思维更加飞速地转动起来。他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靠着纪惊蛰的肩膀,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但余光可以看到视线里的两双鞋子,一双大码匡威,应该是个不矮的男人,站在右边靠中间栏杆的位置,还有一双米黄小高跟,应该是个女孩子,坐在他正对面。
但是……但是……他的余光瞥到门上那些影子的时候,那两双鞋还在吗?
还在吗?
他努力回忆着。
——不在。
——不在了。
“迟迟,你听我说。”纪惊蛰声音很小,像怕惊扰到什么,“我们好像又进入‘那个世界’了,你别怕,我给你描述一下——车里的人都消失了,只有玻璃窗上映着人,看起来没有攻击性……我要放开你了,你别怕啊。”
蔚迟微微点了点头。
纪惊蛰拿开了手。
蔚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到空无一人的车厢,以及玻璃上的人影。
那些人都低垂着头,看起来都有点头前倾,没有动作,像一群静默的石像。
”没事。”纪惊蛰说,“等会儿到站了,我们下去,我可以撕开一道门,我们两个出去。”
蔚迟一边观察玻璃窗上的人影,一边问:“为什么现在不可以?”
纪惊蛰:“落地不准的话可能直接掉到轨道上,到时候就是惨案了,你就只能趴在地下捡我……”
蔚迟:“可以了,闭嘴。”
过了一会儿,蔚迟又问:“你撕开‘门’是不是会有副作用?”
纪惊蛰:”嗯?”
蔚迟:”从‘八角机场’那个世界出来之后,你好像有体力不支的情况?”
“哦。”纪惊蛰说,“也没有,主要是,我撕开门的话动静比较大,会引来很多‘原住民’。”
“原住民?”
“就比如机场工作人员啊,医院的医生啊……”
蔚迟:“那怎么办?”
纪惊蛰顿了一会儿,说:“宰了。”
蔚迟还想问那被宰了的人会怎么样,还没开口,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
是高跟鞋的声音,清脆而铿锵,在地铁高速行驶的噪音中都清晰可闻。
他们循声望去,看到两个人正向他们走过来。走在前面的那个大摇大摆,穿着蓝色高跟鞋,横条长袜,蓝白水手服加大波浪双马尾,是个相当高挑的美少女。
后面的那个被美少女挡住了,只露出一段黑边。
“哎呀!”美少女发现了他们,夸张地回头跟另一个人说,“姐姐,有人!”
后面那人横跨一步,露出全身——是个相当帅气的短发女,黑色大西装配黑色工装裤,脚踩一双黑色军靴。她冲蔚迟他们点点头:“你们好。”
美少女凑过来:“你们知道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吗?人都哪儿去了?”
她凑得太近,车厢一颠簸,差点杵到蔚迟脸上,纪惊蛰提前一步起身拦住了她,于是她的脸就直接撞到了纪惊蛰胸口。
蔚迟叫了一声:“成十。”
纪惊蛰和美少女都是一僵,纪惊蛰手忙脚乱地把人推开:“是你!”
“讨厌啦,人家才不叫这个名字。”美少女娇俏地跺跺脚,“人家叫乔乐萌。”又朝那西装女身上一倚,“这是人家老公,夏莎。”
西装女冲她道:“好了,别玩了。”
美少女噘起嘴,“哼”了一声,仍旧不愿意出戏。
纪惊蛰的嘴张成一个“O”,目瞪口呆:“你你你……真是成十啊?”
美少女:“不要叫那个难听的名字,人家叫乔乐萌。”
玉兔无视了他,跟蔚迟说:“现在初步判断,应该是又进入‘那种世界’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蔚迟说:”只有我们进入了这个世界,一定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相同的地方,同时和没进来的人不同的地方,现在我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我们都进入过‘那种世界’并成功生还。”
玉兔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推测的。”
蔚迟说:“不如我们去驾驶室看看,同时看一下这趟车上还有没有其他人。”
玉兔:“可以。”又转头去跟正在和纪惊蛰大眼瞪小眼的美少女说,“安萌,后面还有四节车厢,你去检查一下,快去快回,我们在驾驶室集合。”
美少女:“哼,姐姐就会支使人家。”说完还是快速地朝后几节车厢走去。
纪惊蛰还叹为观止地目送着美少女一蹦一跳走远的背影。
玉兔又跟蔚迟说:“蔚先生,之后还是希望你能称呼我们的化名,我叫夏莎,他叫乔安萌,这是我们的工作要求。”
蔚迟:“好的。”
三个人一起往驾驶室走。
纪惊蛰小声地跟蔚迟咬耳朵,声音听起来不大爽:“你怎么知道是他?”
蔚迟说:“猜的。”
他真的就是猜的。如果地铁上的乘客都消失了,那留下来的人有什么特点呢?他和纪惊蛰有什么共通处?也许是他们都进入过这种世界并活着出来了,那么成十……硕鼠玉兔他们也符合条件,而且本来也在跟着他们,肯定也在这辆车上,某个方便监视他们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他们的变装术这么彻底,连性别和声音都可以改变。硕鼠之前的形象——包括成十和许玮——都是将近一米九的、瘦削的男人形象,但是这次他似乎连身高都有所改变,穿着一双看起来足有七八厘米的高跟鞋,只比玉兔高一点,比纪惊蛰还矮上三指。
缩骨功吗?
三个人都身高腿长,很快就走到了地铁最前端的驾驶室,路上还捡了个人。
蔚迟记得她,是在八角机场遇见的,叫阿葵。在八角机场的时候她是个穿jk的粉头发美少女,但是今天的她很不一样,一身干练的深蓝色职业套裙,戴一幅黑色细边眼镜,粉色头发已经掉得有点偏黄,在脑袋后面扎了个马尾。
没变的是那种淡定劲。
蔚迟他们遇到她的时候,她背贴两节车厢相连的凹槽处,薄薄一片贴在里面,不是走到她正前方了根本就看不到她。
三个人讨论着路过那里,蔚迟原本没发现,倒是玉兔和纪惊蛰几乎同时往阿葵藏身的地方摆出防御姿态,事后玉兔表示她感觉到了阿葵的呼吸,而纪惊蛰声称自己闻到了人类的味道。
几人对峙的时候,阿葵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女孩,紧紧贴在墙上,居然能忍住不叫。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这个世界筛选了“曾经进入过‘那种世界’并生还”的人。
四个人到了驾驶室,透过门上的小窗往里看,发现驾驶室里没有人。
“不对。”蔚迟说,“你们看那颗钢珠。”
几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操作台上摆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钢珠,可以反光,从反射出的影像可以看到驾驶座位上都是有人的。但因为钢珠太小,距离也不近,更细节的东西就看不清楚了。
阿葵说:“他在动。”
蔚迟眯起眼睛看钢珠,发现那个驾驶员抬起了手,按向操作台,同时,他们看到操作台上的某个案件真的被按了下去,发出红光。
地铁的速度开始减慢,到站了。
几人身后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是硕鼠赶上来了:“我检查完了,这辆车上没有人了。”
玉兔点点头,对蔚迟说:“到站了,我们下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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