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能解释得通吗?
他思考着,但头很疼。
白越光道:“我认为‘死亡’就是这个转换的条件。”
“等等……等等……让我想想。”蔚迟努力判断着,“不对……那、那胡天奇的‘梦’,又怎么解释?”
“这个转换,我认为,是一场意识领域内的‘量子置换’。”白越光说,“经典物理定律不能解释意识的存在和产生,我们的科学界至今不能定义‘意识’究竟是什么,但如果,另一个世界的你,攻破了这个难题呢?”
“现在有一部分科学家认为意识是量子纠缠和叠加作用下的产物,而我,一生在与量子能量打交道,如果你单要说胡天奇的‘梦’,说实话,那不是我料想到的结果。”白越光说,“我只是因为曾经读到过你的论文,所以一直在关注着你,在与其他世界‘失联’后,我更是期待着你的研究。我后来成为‘特调部’的顾问,也是为了方便调查这类事件。”
“而在今年的3月24日,也就是‘市二院世界’降临的当天,我们收到了NASA的异常情况报告,当晚,我注意到一个人开始频繁搜索你的名字和洛杉矶的那场比赛,那就是胡天奇。”
“我的直觉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用‘特调部’的权限在当晚把他秘密带入研究所,启动了我当年用来‘穿越’的设备,对他进行了‘量子屏蔽’,意图研究他身上的现象,但是很遗憾,当时,我什么也没有发现。当然,他是不记得这一段的,专员在清晨把他送回家,他第二天仍然正常上学。”
“虽然并不是我一开始的目的,但我认为,正是我的介入,让他在梦境中窥见了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发生过的事。”
蔚迟听懂了,但仍觉得荒谬:“可是……可是……为什么啊?”
白越光:“为什么?我说过很多遍了,是为了找到苗……”
“不。”蔚迟说,“我是说……如果,真的是另一个‘我’做的,是……为什么啊?”
“这个,我想你已经有答案了,也正是我想提醒你的。”白越光说,“如果,另一个‘蔚迟’像我一样,失去了他的‘苗光’呢?”
蔚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向下无限坠落。
“是的。”白越光看着他的眼睛,说,“小纪。”
“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这个纪惊蛰,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纪惊蛰。”白越光的脸在月光下苍白如鬼,苍老干枯的皮肤像潦草糊上的面具,蔚迟看着他的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就像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我一样。”
蔚迟觉得自己的心脏终于落地,摔了个粉碎。
他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越光问:“他怎么跟你解释那五年时间的?”
蔚迟没有回答。
白越光继续问:“你没怀疑过吗?为什么你进这些‘世界’的时候,现实世界只过去了一瞬间,他的那一次,就过去了五年?”
蔚迟苍白道:“也许……是技术进步。”
白越光摇摇头:“在这里,我不得不再重申一遍我经历的、和我相信的理论——平行宇宙的存在。”
“在这个基础上,我认为,小纪和我一样,在那五年中进行了时空‘穿越’,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蔚迟说:“他没有理由骗我。”
白越光反问:“所以你接受他的解释吗?”
蔚迟抱住头,痛苦地回忆着。
他的头痛得像要裂开了一样。
他回忆着纪惊蛰回来后的点点滴滴、一举一动,想起他的躲闪、搪塞和解释……那些解释,的确经不起推敲,无力得像是漂浮在空中。
而且,他的骷髅形态……又是怎么回事?
车祸……他说是车祸……
……车祸有什么问题?
在地铁站世界里,自己似乎短暂地到过“另一个家”,有一个摆满了十五岁纪惊蛰照片的展柜……
那似乎……是一个没有纪惊蛰的世界……
最后,他又想起了纪惊蛰的眼睛。
在钟楼上、在飞机上、在地铁站里……在很多很多,他也许并没有注意到的时刻。
纪惊蛰安静地看着他,明明身体紧紧贴在一起,可那个眼神,却总让人觉得孤独又遥远……
为什么……为什么会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呢?
究竟是……为什么啊……
蔚迟实在受不住了,头痛得跪在地上,全身都发着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白越光又笑起来:“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心爱的徒弟啊……他跋涉了那么多世界才找到你,我走之前,不管怎样,也该帮帮他吧?”
蔚迟勉强抬起头,看到白越光的脸,他的视线已经模糊了,只隐隐约约感觉……白越光那个笑,似乎,并不是一个善意的表情。
“蔚迟,你很像我年轻的时候。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
忽然,一丝光芒划破了海平面,太阳露出一点边角。
白越光看了看太阳,喃喃道:“天快亮了……”
他又转过头,冲蔚迟说:“其实,在现实世界的七个小时前,也就是你们执行‘科技馆世界’任务的同时,我收到了NASA的新的异常情况报告。我暂时把它的消息封锁了,亲自来美术馆找你们。”
“因为我知道,和你在一起,就可以进入‘这种世界’。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蔚迟,‘他’想要替换你,这已经是事实了。”白越光的身影逐渐被越来越亮的光芒吞噬,“希望你们做好准备。”
“我还没有找到苗光,我还不能停在这里。”
白越光最后笑了一声,依稀有点蔚迟熟悉的那个跳脱、儒雅的老绅士的样子了。
他的身影在逆光中显得很高大,像一尊神明:“我要继续去旅行了,蔚迟,祝我们都好运!”
蔚迟想去拉他,试图站起来,一直起身就摔了个狗啃屎,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越光张开双手,在耀眼的光芒中,后仰着跳下了悬崖。
太阳升起,蔚迟无知无觉。
后来,“蔚仁杰”身上的笼子变成了一扇光门,蔚迟的眼睛被光刺痛,恍然惊醒,架起硕鼠,走了进去。
第149章 美术馆14
蔚迟踩到实地上, 眼前一片白,身子一晃,又要往下跪。
但他知道, 如果倒下去了决计是不可能再起来的,遂憋住了一口气,撑着, 把头上的白布扯开,这几乎耗尽了他所有力气。
他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还缺着三根手指,所以确认, 还没有出去。
他听到有人在叫:“噢!蒙娜丽莎!”
蒙娜丽莎?他迷迷糊糊地想,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马格利特的展, 蒙娜丽莎又是哪里出来的?
他揭开了罩在头上的白布,看清了眼前的情形。
他果然又回到了美术馆, 但不是现实中的美术馆, 而是还被立方体墙壁分出了不同“单元格”的美术馆。
现在一眼看去,“单元格”已经少了很多, 不知道里面的人是出来了还是全灭了。
他正站在那幅《治疗师》前, 画中的人有蔚仁杰的脸,身上套着一只铁笼子。
周奕洋的父母倒是全须全尾地站在前面, 他们之间的那道墙也消失了。
周奕洋的母亲夸张地指着一张画, 道:“蒙娜丽莎!”
从蔚迟的这个角度看不见那张画, 他慢慢地朝那对夫妇移动, 一边扯着嘶哑的嗓子问:“跟你们一起进去的那个人呢?”
他浑身是血、筋疲力尽,还发着高烧, 想必脸色也不会太好看。周奕洋的母亲后退了一步, 丈夫也伸手拦了一下, 两人同时露出那种养尊处优、精心修饰过的一点嫌弃, 丈夫问道:“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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