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迎春大概原本是想笑的,但到底没忍住,眼中闪过一点泪光。她迅速低下头,上前一步把纪惊蛰和蔚迟都抱住了,哽咽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
边同在一边感慨:“啊……你们好幸福啊。”
另一边,方青谛问拉着他四处乱转的李小菲:“小妮子,在找什么呐?”
李小菲由于找得太专注,没听见他在说什么,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眼见得所有人都要看完了,她着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跑到了人群的最边缘,再外面就是一片黑暗。
她愣住了,心中升起一股绝望,绝望竟然是哭不出来的一种感觉。
方青谛气喘吁吁地跟着她:“你在找啥呀?”
忽然,在她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星喵?”
李小菲一震,缓缓转回头去。
阿葵皱着眉头走过来,表情不太好看:“……你,你也死了吗?”
李小菲摇摇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我没有。”
阿葵一愣:“你没死,为什么进来……”
她话没说完,只感觉眼前一花,李小菲扑到了她身上,鼻涕眼泪都往她肩膀上蹭:“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管在哪个世界,我都会找到你的!”
方青谛在旁边拍巴巴掌:“好!年轻人感情好最好了!”
在她们的七八米外,高求索正撞见了红头发的学妹。
“啊!”他刚“落地”,正晕头转向,是学妹先发现了他,“高学长!”
他看到她,一下子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七八个来回,他才猛然惊醒,并同时听见了自己身体里巨大的心跳声。
真奇妙,仅仅是这样一个对视,他那颗比其他人多活了四十五年的饱经沧桑的心脏忽然又复活了似的,跳得像第一次见到她那样欢实。
他清了清嗓子,挺起胸膛,正色道:“咳,学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花了二十七年钻研出来的模型,我把它命名为‘世界通道’——”
“看!那是什么?”
人群边缘有人喊道,所有人都看过去,发现在无尽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光门。
蔚远叫道:“是出口!”
硕鼠提高声音,在组织秩序:“大家靠过来啊,不要怕,不要挤,往那边走就行,照顾一下身边需要帮助的人——”
人群开始朝那边移动。
蔚迟和纪惊蛰留在了最后,以便确认所有人都出去了。
他们悄悄地拉着手。
离光门越来越近,蔚迟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地消失在其中,忽然回忆起过去这一年的经历。
——春天,消失五年的纪惊蛰回来了,拖着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站在他的家门口,穿得周正骚包,笑得一脸欠揍。
——三月,他遇到“市二院世界”,在那里失去了妈妈,也捡到了元祁。
——之后,他们进入了“三青大学”世界,认识了身边的朋友。
——七月,“省图书馆”降临,蔚远似乎在那里邂逅了异世界的姻缘。
——阿瓦隆,硕鼠和玉兔在这里出场,蔚远差点为他们去死。
——八角机场,是他坚定地要去找真相的时候,他在那里遇到了阿葵,后来又遇到了星喵。
——盛夏,他去爱丁堡找到了真相的一角,纪惊蛰远渡重洋来找他,他们在盛放的花树下接吻。
——夏季的末尾,他在“城市地铁”的冷色玻璃上发现了自己。
——九月,进入秋天,他们在硕鼠的带领下第一次“发起反攻”,进入了“科技馆”,第一次接触“党星星”。
——同一天,也是“美术馆世界”降临的日子……啊,这么说起来的话……似乎没看到周奕洋呢……也许曾经的生活并不让他留恋吧……
——十月,他和纪惊蛰回到了家乡,在“世界”中结了婚……虽然是冥婚吧呵呵……第二天,他在现实中真正地失去了他的姥姥。
——再之后,他就跟纪惊蛰分开了,两个世界,记忆支离破碎,灵魂颠沛流离。
这段时间,他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是他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好像……比纪惊蛰离开的那五年还要漫长……他有无数时刻觉得自己难以支持,有过很多再也、再也见不到纪惊蛰了的绝望,也很多次地以为,这种绝望会永远持续下去。
但现在,他们又在一起了。
那些世界有的血腥,有的恐怖,有的让人汗毛倒竖,但这时候,那些可怕的画面似乎都淡化了,他再回忆起来,脑子里先涌出的都是这些情景,是很多人,勇敢地活着的样子。
他侧过头,看着纪惊蛰,纪惊蛰察觉到他的视线,也转过头看着他,笑着问:“怎么了?”
他摇摇头,想了想,踮起脚亲了纪惊蛰一口。
纪惊蛰的脸一下子红了,看也不敢看他,目视前方,色厉内荏地说:“回去再收拾你。”
他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完了,他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臆想还是错觉,他似乎看到,在他们反方向的那片遥远黑暗的深处,也有一道光门,而另一个自己,孤单地站在那扇门前,在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不禁悲从中来,想到:他们从十五岁开始分道扬镳,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命运之途,今后,又会怎样呢?
在一阵无数次给他希望的白光后,他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
他眩晕了一秒,然后闻到了纪惊蛰的味道,他发现,他和纪惊蛰是抱在一起的。
而且,纪惊蛰是坐着的,而他跪在纪惊蛰腿间。
这什么情况?
他挣扎着想起来,腰却被死死地箍着,纪惊蛰在他耳边说:“不要动……再抱一会儿。”
然后他听见了李小菲的一声“呀”、硕鼠的一声“啧”和高求索的一声“非礼勿视”。
等纪惊蛰撒完了娇,他才直起身,发现纪惊蛰坐着轮椅,身上没二两肉,而他们身处的地方,似乎是一间……大厂房?
他看向众人:“这个……谁给我解释一下?”
硕鼠似乎有什么急事,又“啧”了一声,行色匆匆地就走了。高求索自告奋勇要给他解释情况,说了十分钟没说到重点,许玮听不下去,打断高求索,言简意赅地把重点事件讲了一遍。
蔚迟大致听明白了,点点头,又转而问许玮:“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许玮:“因为我嫉恶如仇。”
“什么?”
许玮:“我是去抓人的。”
纪惊蛰插嘴:“其实是硕鼠人手不够把他骗来的。”
许玮纠正:“不,不是他骗我来的,是我自愿的,他给我提供了情报,我很感激他。”
蔚迟拍了他一下,随口问:“抓谁?”
许玮:“白越光。”
蔚迟一愣:“抓他干什么?”这一次如他所料,白越光并没有选择“回来”。
许玮:“因为他是个杀人犯。”
蔚迟:“杀了谁?”
许玮:“他的夫人,谢苗光。”
“啊……”
许玮:“我的爷爷在职业生涯的末段接到那桩杀妻投井案,到死的时候都还在惦念,后来我父亲接着追查了二十年,很遗憾,他罹患癌症去世,走的时候把工作笔记交给了我,那时候我填报去向在即,我也为此进入了公安系统。之后我开始进行力所能及的调查,但很可惜,时间过去太久了,那场案件的人证物证都消失殆尽……直到这次,李小菲小姐向特调部指出了那两具无名尸体的埋葬场所,硕鼠把那位女性死者的DNA调查结果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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