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们不确定这片海域有没有潮汐、台风、海啸之类的, 而且这种空旷地区晚上的气温会下降很快,最好能找个避风的地方。”
蔚迟觉得有理:“那先找吧, 我看今天就能找到所有线索的可能性不大。”
周奕洋说:“要不去我们出来的那个地道?”
蔚迟说:“不, 那里离海太远了。”
周奕洋:“离海远不好吗?海这么深……挺恐怖的。”
“海水的比热容比陆地高, 所以到了晚上, 离海越近,温度反而会越高。”蔚迟说, “你高二?地理应该有讲过。”
周奕洋烦躁地揉了揉头:“哦。”
众人还是往陆地方向退了几百米, 怕晚上涨潮, 然后保持这个距离, 沿着海岸线寻找,最后还真让他们找到了一处遗迹——一面塌了一半的花岗岩墙壁和几根残缺不全的柱子。
白越光已经七十好几了,到现在有些体力不支,蔚迟扶着他在一块岩石上坐下,又解开了他几颗扣子让他喘气。
硕鼠去捡了些干荆棘枝,拢在一起,生了一把火。
在游戏里生存能力max的周奕洋小朋友第一次见到野外生火,相当兴奋,之后一直跟着硕鼠转,完全被这位真·野外生存大师的魅力折服了。
蔚迟照顾着白越光躺下,老先生今天确实是累着了,走了那么远不说,还曝晒了一下午,脸色已经很不好。
蔚迟怕他中暑,给他按摩了几个穴位,都是周迎春教的生活小技巧。
看白越光的情况稍微稳定了一点,蔚迟走到硕鼠面前,从兜里掏出几枚大贝壳,是他今天在“认字”中途捡的。
周奕洋不明所以,硕鼠倒是心领神会,接过大贝壳,带着周奕洋去挖了几大丛荆棘回来,用刀削削挤挤的,居然弄出几贝壳绿色的液体来。
周奕洋:“这是什么?”
硕鼠:“水。”
周奕洋大吃一惊:“这玩意儿能喝?”
硕鼠:“当然。”
周奕洋:“我才不要喝!”
“又不是给你喝的。”硕鼠端起贝壳就走了。
蔚迟把贝壳里的水喂给白越光,硕鼠也凑过来,往白越光嘴里塞了一片白色药片。
蔚迟:“什么东西?”
“我们的特供药。”硕鼠说,“能量很高,一颗可以维持成年人三天的能量消耗。”
蔚迟:“你有几颗?”
“不多。”硕鼠看了火堆旁边的周奕洋和在不远处游荡的楼高升一眼。
蔚迟注意到他的举动,一挑眉:“你不打算告诉他们?”
“如果没有白教授,我也许会和我们的公民分享,但是现在,保护我们的科学家是第一要务,希望你理解。”硕鼠说,“我们还不知道会在这里面待几天呢。”
蔚迟点点头,没多说什么。
这时候楼高升终于游荡回来了,边走边啧啧啧,夸赞这个置景的大手笔,也不想想人是怎么从城市居民区的一间小美术馆通到这里来的。
之后硕鼠把白越光背到了火堆旁边,又弄出不少水,给其他人喝,周奕洋渴得厉害,最后还是捏着鼻子喝了,喝完觉得还不错,又缠着硕鼠问东问西。
蔚迟听着烦,说了一句:“植物体里大部分都是水,且自由水的比例大于结合水,回去好好上生物课。闭嘴别说话了,费水。”
周奕洋瞪了蔚迟一眼,还要跟硕鼠说,硕鼠:“别说了,耳朵关闭了。”
蔚迟和硕鼠商量着守夜,硕鼠守上半夜,蔚迟守下半夜。
商量好以后,众人就围着火堆睡下了。
蔚迟睡不着,虽然很累,但他已经很久没在“这种世界”中睡觉了,神经紧绷,却又知道现在必须要睡觉,一方面为了修养生息,一方面为了降低能耗。
可这么一想,就更睡不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已经响起微微的鼾声,他却仍旧没有睡着。
身体又饥饿又疲惫,但精神活跃得可怕。
忽然,他感觉有人捏了捏他的后颈。
随即,他听到硕鼠的声音:“想象一股气,现在从你的头顶进入,它现在停在你的面部了,放松面部,包括你的脸颊、眼眶、口腔……”
“然后这股气来到了你的肩膀,你平躺着,肩膀下压,放松,你的手臂,放松……”
“这股气现在来到了你的胸部,呼吸,放松,打开它,呼吸……”
“然后是你的腿,大腿、小腿、脚踝、脚趾,它们都软绵绵的,放松……”
“你飘起来了,落在一片草地上,身边有蓝色的花海,身旁有一只白色的小鹿……”
“你走神了。”硕鼠笑了一声,“你在想,这人是个神经病吗?”
蔚迟也笑了一下,但没睁眼:“你怎么知道?”
“你的警惕性太高了,蔚迟。”硕鼠说,“刚刚我说的是军方的入睡训练,经过两个月左右的训练就可以让人在两分钟入睡。重复这个过程,你很快就能睡着了。”
蔚迟轻轻回答:“好吧。”
过了一会儿,他真的睡着了。
睡梦中,他隐约听到有歌声。
他是被纪惊蛰叫醒的。
他们并排坐在美术馆的街沿上,太阳已经落山,整条小街呈一种蓝色的冷调,街对面有一家颇有艺术氛围的咖啡店,有一支爵士乐队在表演,主唱是一把清丽华美的女嗓,歌声婉转妖翘,如在云中翩飞。
他醒过来的时候有点迷糊,从纪惊蛰的肩膀上抬起头,清醒了半刻,问道:“我怎么在这儿?”
纪惊蛰看着他笑了笑,那个笑容漂亮得过分,仿佛笼着一层柔光滤镜,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反而指着一个地方,说:“迟迟,你看。”
蔚迟看过去。
只见元祁站在街对面,正在向他招手。
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认出那是真正的元祁。
纪惊蛰在旁边说:“我把他救出来了,之前骗了你。”
“你为什么要骗我?”
纪惊蛰保持着那个绝美的笑容:“想给你一个惊喜。”
街上忽然来了一辆车。
蔚迟把纪惊蛰一推,往街中间跑过去。
“砰——”
蔚迟躺在路边,全身都动不了,身下全是自己的血,元祁和肇事车主蹲在他旁边,元祁一直在哭。
纪惊蛰缓缓走入了他的视线,问道:“为什么?”
蔚迟仰视着他,操着漏风的喉咙说:“他绝不会再因为这种理由骗我了。”
纪惊蛰眉头一挑。
蔚迟:“放我出——”说着,他呕出一大口血,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啪”地一下断掉了,眼前变得漆黑。
等他再睁开眼睛,他仍旧是懵的。
视角也不对,姿势也不对,画面也不对。
他正在一片旷野上行走。
人直立着,眼前一片黑。
什么情况?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风声,他猛然回头,被人扑倒在地。他下意识地想要挣扎,身上那人却惊喜道:“操,你终于醒了!”
是硕鼠。
蔚迟停下动作,问:“怎么了?”
硕鼠:“一会儿再说,先别动,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别动,别出声,最好憋气别呼吸。”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搞得蔚迟也瞬间惊出一身汗。
什么东西,能把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吓成这样?
安静了一会儿,蔚迟感觉到了一点动静。
他仰面躺着,硕鼠趴在他的身上,他可以透过硕鼠的肩膀看到上面。
这个世界大概没有光污染,天是如洗炼一般的纯黑色,天边挂着一弯新月,挺亮,但并不足以照亮这片黑暗的大地。
蔚迟只能隐约看到那东西的轮廓。
那也许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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