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致道:“看来是不能说?”
但虹点头。
由咏和卫慕山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一直谨慎地没开口,由咏忽然弱弱地说:“不能说的话,可以点头或者摇头吗?”
楼致赞许地看向她:“小姑娘脑子转得挺快。”
由咏接受了这个赞扬,嘿嘿地笑了笑。
“是,是个好法子。”王灼注视但虹,“但府君,我们问一句,是,您就点头,不是就摇头,如果不确定或者不知道,就不给回应就是了。”
但虹哑声道:“……好。”
“第一个问题。”楼致问,“分开的时候是跟着计臻姑娘和越汲公子,是吗?”
点头。
楼致:“是去了哪里?薤水?”
摇头。
“燕泥炉?”
点头。
楼致:“去寻人?”
点头。
王灼迟疑:“是那位……乾娘么?”
但虹点头,面露惊诧。
楼致:“乾娘还在世吗?”
“在的。”一直默默陪着的荣妈突然开口,“在燕泥炉的脉村,独守空村,孤苦一人。”
王灼:“那位晴姑娘?”
摇头。
楼致了然:“最后出现的那人很重要?能说吗?”
点头。摇头。
楼致突然道:“关于失踪的孩子,府君是不是知道是谁?”
王灼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楼致平淡道:“是乾娘?”
但虹猛然怔住,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楼致看她神色,都没有继续问下去,就道:“看来是的。”
王灼:“你为什么会猜她?”
楼致带笑反问:“除了她,还有谁值得但府君隐瞒?”
他慢慢摇着扇子,面色平静无波,一时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被捆缚的代攸模糊不清的呓语,由咏离得近,不经意听去,诧然发现他好像在给谁道歉。
“你确定是这里?”荆苔停下脚步,看着这熟悉的院门、熟悉的白色花瓣,皱起眉头。
当归跟在荆苔身边,寸步不离,听到他质疑,也带着一股气地瞪领路的男人。荆苔瞥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小孩看上去越来越凶了。
男人疯狂点头,无比肯定:“绝对是这里!”
在那个眉间有红痣的少年出现的那一刹那——几乎都没有看清少年的模样——他们俩就像一个蹴鞠似的被踢了出来,转眼醒在闾府。
当时任芷义带着人刚搜到闾府,正好和刚醒的荆苔来了个眼对眼。
任芷义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燕泥炉一片晕厥,没有一个醒的,心里正奇怪,忽然见了自己人还不敢置信地举起了命剑,又惊异地看见当归像只小狗一样蜷缩在荆苔怀里。
荆苔收剑回鞘,他刚一动作,当归就醒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要保护他。
荆苔按住他的手:“没事,自己人。”
当归瞬间把气势收了回去,乖乖地任荆苔摸头。
任芷义一阵恶寒,硬着头皮走过来:“小师兄。”
“嗯。”荆苔看她带来的逐水亭的人把闾濡和闾义果扶了起来,眯起眼睛,“这两人不太对劲,小心着点。”
任芷义不知道怎么小心。
荆苔哗地悬空写了两张符,注入自己的灵力,两张符啪地贴到那对父子身上,荆苔对着愕然的任芷义道:“没事了,带走吧。”
任芷义跟上,好学道:“小师兄,那是什么符?”
“限制灵力用的。”荆苔简短道,四下望了一眼,“没有其他人了吗?”
“没有了。”任芷义疑道,“小师兄说谁?”
荆苔没说话——那位听官呢?
他们离开闾府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在门口发疯,说自己的孩子就在附近。
任芷义带着歉意道:“他非要跟过来,我们已经搜过好几遍了,没有踪影。”
男人张牙舞爪地扑上来,被当归一掌推开:“滚!”
“你说清楚。”荆苔道,这是他第三回见到这个男人了。
男人断断续续地道:“我……我给了我女儿……一对花簪,上面有我求来的寻踪法术……她一定就在这里,一定就在这附近!”
任芷义头疼地捏着男人的衣领:“刚才怎么不说?!”
男人嗫嚅着没说出个所以然,荆苔懒得听,直接道:“你确定?”
男人突然得了支持似的大声道:“当然!”
“那你带路。”荆苔抬腿就走。
然后男人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乾娘的小院。
第79章 寄燕然(十)
门口躺着两个不省人事的护卫,云青色衣衫,躺在一起,叠成了一个十字。
“也晕了。”任芷义蹲下来,探了探脉息,回头觑着荆苔的神色,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位小师兄相熟的人,她贴心地道:“我先进去看看吧。”
荆苔顿了一下,当归紧紧抓着他的食指。
男人再次叫唤起来,催促他们进去:“我的女儿就一定在这里,你们给我找回来,找回来啊!”
任芷义不耐烦地说:“闭嘴。”
这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使她讨厌。
荆苔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你确定?”
男人梗着脖子:“我确定!”
任芷义低声说:“此人行事毫无逻辑,说话不一定可信。”
“无妨。都来了,里头的人我也见过,一位年迈体……”荆苔想起乾娘一铁锹的样子,倏然把话头收回来,“老妇人而已,不足为惧——即便她真拐了孩子。”
任芷义点头,退开一步,荆苔深呼一口气,举手推开了门扉。
白色花瓣落到荆苔的鼻尖,他轻轻挥开,走进来。这里依然十分安静谧然——一如他离开时的模样,木梨花繁盛如云。
任芷义走得很小心,压着男人,尽量轻手轻脚。
她看见荆苔领着少年走进门内,而后小师兄挥了挥手——那是个安全的手势。
任芷义舒口气,男人顷刻间冲破了她的压制,一声嚎叫,冲了进去:“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他甚至在门槛处一个趔趄,直直地往荆苔身上扑去。
当归从荆苔身后旋出来,一脚踢到男人胸心,这一脚又狠又准,甚至带着刚启的灵力,男人“梆”地落在另一侧门框上,痛呼出声,很清晰的骨头折损的声音。
任芷义听得额角一抽,心想这一脚不会给那男的给踹废了吧。
荆苔无奈地把当归拉回来,掏出一枚丹药,教训:“不要随便对凡人动手。”
“没收住力气。”当归低头,乖顺认错,完全看不出刚刚的模样,他殷勤地从荆苔手里抢过丹药,“我喂给他吧,是我的错。”
荆苔“唔”了一声,看着当归一脸嫌弃地把药塞进男人冒血的嘴里。
老妇躺在屏风后,还没有醒,屏风上是她躯体的影子,似乎睡得很沉,连呼吸声仿佛都没有。男人还在失智般大吼:“我女儿叫敏儿,她离家的时候戴着花簪,那是我给她买的!她明明就在这里!”
“怎么证明?”当归冷冷道。
“证明?要什么证明!”男人情绪激动,指手画脚。当归忍不住上前一步,男人以为又要踢他,忙不迭往后退了几步,躲在柱子后面,纸老虎似的不依不饶:“就在这里!”
荆苔打了个指响,指尖飞出一团小饼似的符文,唰地钻进男人嘴里。
男人的叫声戛然而止,像被捂住嘴了似的叽里咕噜,他片刻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来,赶快换了个哀求的眼神看向荆苔。
荆苔这才吁口气,捏了捏被吵得生疼的耳朵,对任芷义说:“去把乾娘叫醒吧,她年纪大了,悠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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