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意外了?!
当归本能地扭头冲了过去,眼前的景象让他像飞速中遇到了定身咒,停下来的姿势很不体面,瞬间闹了个大红脸,脚下打了个趔趄,一时没能站稳,扶住湿润的青石才勉强稳了下来。
“抱歉……我。”当归扶着青石的手蜷了起来,但那幅场景并没有因此而离开,那”玉一般的……
原来温泉的水不知为何竟然退去,荆苔裸着上半身,糟心地摁了摁眉心,不是说好的是活水的吗?更何况……这小鬼什么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沉在水下的时候,神识无法探出,竟没有发现。
荆苔打了个指响,手前出现一滴灵光,顺着他全身飞了一圈,吸走了他身上所有的水渍。
他从干涸的温泉里走出来,在地上留下湿润的痕迹,顺手捞来搭在树枝上的外袍,披在身上,胡乱穿好,把头发撩了一下,奇道:“你不睡觉,出来作甚?”
没等当归答话,荆苔又皱眉道:“躲什么?”
当归扭扭捏捏地转过身来,脸上表情还是不太自然,自以为不引人注意地抬眼看荆苔,又迅速地移了下去,然后他发现荆苔手里仿佛捏着什么东西。
“水底发现了一点小东西。”荆苔露出一个微笑,举手掂了掂,示意给当归看,“你认识,是吧。”
“嗯。”当归真的认识,他点头,笃定道,“这是一只梭子。”
“回去给计姑娘道个歉吧。”荆苔无奈地说,“看来越公子恐怕要和我们……不,和我打架。”
他们沿着原路回去,当归一路上沉默不语,小师叔身上未消散完全的湿意调动着他的心弦。
事情没能按照荆苔想象的方式进行下去——他没能得到机会和计臻越汲打探梭子的事情,因为小院来了一个客人。
水镜主要以荆苔为主要场景,早在荆苔下水的那一刹那,王灼就强硬抓着楼致一起转身,笑意在楼致脸上一闪而过,楼致笑着,故意道:“这有什么的。”
“甚为不雅。”王灼想当然地说。
楼致忍俊不禁。
荆苔当然不知道外边还有两双眼睛盯着他,一开始还泡得很舒适。王灼和楼致转而用神识感受荆苔的动作,意识到荆苔忽然一头钻进了水里,半晌捏出来一个让王灼感到陌生的物件。
之后,温泉的热水如潮水退去,荆苔陡然打了寒噤。
王灼自然也注意到小徒弟的举止,他皱眉,觉得这小徒弟让他感觉哪里不太对。
然而这是他没有接触过的领域,是而王灼虽然感到奇怪,却没有说出来,倒是因当归及时转头而微点下巴,表示了自己的赞同。
这时荆苔已经披好衣服,这二人重新转回来,王灼盯着荆苔手里的梭子看了良久,发出疑问:“梭子是什么?”
楼致哑然失笑:“首徒大人真是不食五谷,梭子,自然就是织布用的梭子——”
说到这里,楼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话音戛然而止,表情虽然不变,眼中却是闪了一闪,片刻后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说呢,原来是那个人。”
“谁?”
楼致摇头,笑而不语。
第73章 寄燕然(四)
来的是一位略有年纪的中年妇人,面相很柔和,荆苔看着,奇怪地觉得面善。
计臻正殷勤地要请她坐下,好像说得很开心,越汲在旁边乖乖听着,被计臻遣去做其他事,过不了多久,又听话地端来茶水。
那妇人摇摇手,言笑晏晏,先捏了捏越汲的耳朵,又换了个对象,去捏但虹的脸蛋。
也许但虹不是很情愿,依然站在那里任由妇人笑呵呵地捏来捏去,搓面团似的。
越汲偷偷笑她,但虹呲牙,没能对越汲产生任何影响,他回了一个鬼脸,又在计臻看过来时,飞快恢复乖乖的笑脸,把茶杯往前一递。
妇人依然没时间接,她忙着和计臻带着笑意聊天。
越汲百无聊赖地端着茶,无事可干,和但虹斗法了好几个来回,但虹气鼓鼓的。越汲满意了,漫不经心地环视周遭,然后就看到了荆苔和当归。
他挑眉,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大声说:“哟!回来啦!”
荆苔本想等他们说完再说,也算是礼貌。
越汲的动静很大,闻声,计臻和妇人同时扭过头来,计臻正在兴头上,高兴地挥手:“快来快来!什么时候出去的?”
荆苔只好扭头说:“走吧。”
当归当下恍若梦醒,“嗯”了一声,忙跟上。
走到近前,荆苔才说:“不好意思,很早就出去了,醒得很早。”
“不错,比我这俩天天睡懒觉的小子好多了。”那妇人笑。
“哪有!”计臻撒娇。
那妇人笑了,笑起来非常美,是一种幸福洋溢的美,她仔细地看了看荆苔和当归的脸,调侃道:“哪里来的两位小公子,如此俊秀,和小越可有得一比啊。”
“是吗?”越汲哼哼道,计臻拍了一下他的手掌。
荆苔眼皮一跳,记得自己上次看到类似这样的行为,还是柏枝乡里师尊低身拍小白猫的情形。
“不敢当。”荆苔拱手,笑道,当归在他身后,也照葫芦画瓢,行了一个实在有些蹩脚的礼。
“哟。好可爱。”妇人瞧见了,掩嘴笑。
当归往荆苔身后藏了藏,妇人笑说:“是儿子?还是……?”
“弟弟。”荆苔说,赶紧制止妇人偏离八百里的猜想。
越汲嗤笑了一声。
“来了都是客,两位公子,晚上也来吃一口酒吧。”妇人从越汲手上拿来茶杯,一口饮尽,然后摇着帕子转头告辞,“小臻啊,我走啦,晚上记得来!”
“好走!”计臻说。
妇人回了一下头,那笑容跟粘在她脸上似的,好像永不会消退。
“这位是?”荆苔问。
“噢,忘了介绍。”计臻叫越汲去洗茶杯,笑道,“是我的干娘,也是阿汲的,我们俩都是被干娘养大的。”
但虹不情不愿地揉着自己的脸。
荆苔又问:“那令堂……怎么称呼?”
“名字里有个乾字。”计臻笑着说,“如果不介意的话,叫一声乾妈?”
荆苔心头猛地一跳,虽然早就觉得耳熟,但他几乎没想到那个人,他声音略有不稳:“是哪个字?”
“乾坤的乾。”越汲洗完杯子,走过来答,“娘的孙儿,就是晴姐的女儿,今天满月,请我们去吃满月酒,你们若是有时间,就同去吧。”
荆苔还沉浸在“乾”字里,亟待确认地垂眸看向但虹。
但虹还捂着她被乾娘“蹂躏”忒久的脸蛋,下巴轻轻下点。
荆苔思绪万千,眼前舞着铁锹的老妇人影子一闪而逝,还有那个盛开着白色木梨花盛放的小院子,最终无可奈何地叹出一口长气。
他下午想去找这夫妻,把温泉的事情说清楚,然而越汲一直不见人影,荆苔便把这事说给计臻听。
计臻闻言,惊异地睁大眼睛,道:“还能如此?”
荆苔抱歉地笑了笑。
计臻于是自己去温泉那边走了一趟,半柱香后她回来,对荆苔说:“温泉并没有什么事,水都还有着呢,还很热。”
荆苔暗道不好,赶忙翻自己的袖子,那只梭子果然不见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计臻招呼荆苔他们一起准备出门,越汲手里还端了一个木头礼盒,荆苔两手空空,有点不好意思,问:“我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东西?”
计臻笑着摆摆手,道:“用不着用不着,人来就是人气了。”
他们走到岸岸边,计臻和越汲在前面引路,辨认方向时很熟稔,像是走过千万遍。
一路上绿草如茵,树叶婆娑,地上的阳光像老虎的斑纹,风声窸窣,鸟声铿锵。
荆苔万分新鲜,他真的好久没有听到鸟雀的声音了,原来没有妖毒的时候,浔洲是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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