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周池笑得不行。
这个贱不能不犯。
“行了行了,别叫了,”周绪起说,“少爷也是人,少爷听不得这些话。”
周池笑完了,语气感慨地踢了踢腿:“想当初我们买一瓶番茄酱都要纠结打不打折,现在穿的衣服都上千上万了。”
“人是会进步的。”周绪起说。
顿了片刻又说:“我说了会让你过上很好很好很好的生活。”
他说了三个很好。
周池愣了下,抬眼看他。
街边的青年很高,长得也很帅,装束简单地往那儿一站,整条街都亮了。
褪去一身西服的周绪起像大学生,离资本家的气质远了,他眼底的认真让周池恍惚觉得他站在那块儿,就在那块儿,仅仅是站在那儿就和当初只有十七八岁却因为生活压力感到疲惫的周绪起重合了。
十七八岁的周绪起和她说过:哥以后会让你过上很好很好很好的生活。
周池相信他,但这不妨碍他们眼下很穷。
他们很少买水果,因为水果很贵。
肉类全在购物平台上采购,冰冻的不新鲜,便宜却也少买。
周池现在回想起来都不记得当时的太多细节。
非要说就只有一个印象:苦,挺苦的。
九块九的番茄酱很难吃,怀疑过期了(其实没过期),他们秉承着不浪费的精神硬生生就着面包吃了一周,到后来实在吃到想吐才放过这瓶番茄酱。
周池笑了声,算是回答了他:“你做到了。”
周绪起跟着笑了两声:“嗯。”
上了车,周池脱了外套。
周绪起打量了下她,把憋了一路的问题问了出来:“怎么这么瘦?平常都不吃?”
周池冲他摇摇手指:“瘦才好看。”
“而且我不瘦了!我的理想体重是九十以下,我现在都九十六了!”
周池身高165。
周绪起发动汽车的手一顿,扶着方向盘难以理解:“不懂,瘦成这样了你还嫌不够瘦?”
周池懒得理他:“每回见我你都说瘦,我哪儿瘦了。”
“你这是家长滤镜。”
周绪起将车倒出来,替她开了点窗,笑了声:“家长滤镜?都二十六了还有家长啊?”
周池tui了他一口:“二十六怎么了?!二十六还好年轻好吧?”
周绪起好笑地瞟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年龄焦虑,愣说自己过了二十五皮肤就差了状态也差了。
连声附和:“年轻年轻,又年轻又漂亮。”
车开上路。
周池看了看窗外。
过去太久了。
世界是很神奇的,他们甚至连九块九两瓶的番茄酱到底算不算便宜都不能估算了。
他们挣得多了,生活好了,“九块九两瓶的番茄酱”不再出现在他们生活之中。
他们慢慢地遗忘了怎样的物价算便宜怎样的物价算贵,他们只是喜欢就买需要就买,不在乎价格,不再像十七八岁时因为平台打折去买两瓶九块九的番茄酱。
他们遗忘了斤斤计较、时时记账算余额零用的习惯。
周池觉得那是段不可或缺的回忆。
那是她和周绪起感情最深的时段。
可是她不太记得了。
当初她拼命想逃离,现在又遗憾那段记忆里的所有细节都被时间掩埋。
如果时间会说话。
时间会告诉他们九块九其实买了两瓶沙拉酱两瓶番茄酱。
这才是促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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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大家
第144章 五百
周绪起将周池送回小区门口,妹妹下车前把外套留在车上没拿走,他习惯了这小崽子用完就扔的德性,朝车窗外的人挥了挥,做了个口型:赶紧走。
周池笑嘻嘻地走了。
周绪起把外套收起来,发现隔层里还有一件外套,可能是他上次穿过没拿回去洗。
抖了抖往身上一套,车窗降下许多,手扶着方向盘准备把车倒出去。
夹在支架上的手机震了震,他瞟了眼,看到来电显示怔了下。
“能帮个忙吗?”人烟喧嚣的大排档外架着几个帐篷,篷下是几套简陋的木桌椅,熙熙攘攘坐满了人。
路边大排档总是给人一种油烟人气笼罩的既视感,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踩着拖鞋,老头衫掀起到肚子,大着舌头红着脸吹牛,含糊不清的嚷嚷传遍一小块区域。
正在纸上写写画画的老板诧异地抬起头,目光定在青年脸上。
很帅的一张脸,高鼻梁薄嘴唇,气质斯文,一看就是文化人。
他记得这个年轻人,半小时前来的,要了盘菜好几瓶酒,自顾自地搁外边喝了半个小时。
“帅哥,什么事?”
谢致予收回敲台面的手,开口前喉结滚动了下,呼吸带着点酒味。
他抬手扫了付款码,输入密码。
随着店内提示音响起,他把手机翻过来,付款界面上偌大的一个数字。
500。
老板瞪大眼睛,往店外看了看,企图瞟到眼前这帅哥坐的位置,仔细看看他都点了什么,一个人要付五百:“帅哥你是不是给多了——”
“没给多,”谢致予睫毛眨了下,“帮我找几个吃剩的菜碟。”
他指了指门口:“放那张桌上。”
把手机转过去递给老板:“放好后麻烦帮我拨通这个电话。”
“说我喝醉了,让他来接我。”
联系人界面灰扑扑的头像下写着“周”。
周绪起滑开接通键,他喂了一声。
“谢老师什么事?”
一个陌生的男音在大排档吵吵嚷嚷大喊大叫的背景音下传了过来:“你好。”
周绪起诧异地看了眼屏幕:“喂?”
对面很吵,男声断断续续地有点听不清:“你朋友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
“……”对面有人喊老板,男声应了声:“马上来马上来!”
又喂了声,放大音量:“我说你朋友喝醉了,你过来接一下……你是不是他朋友?方不方便过来接?!”
周绪起顿了下:“在哪儿?”
大排档的吵闹声传得老远,这地儿在谢致予家附近,他把车停在路边。
走近了人声更闹,挺久没来过这些地方,昏黄的灯直亮到帐篷外,路边的树遮了人行道,差一点伸到帐篷顶。
夏日晚风吹散了燥热,灯下啤酒肚男人划拳吹牛,炊烟仿佛从后厨直冲出来,混着香烟点燃飘起的烟雾让整个场景更显混乱,周绪起心底升起点熟悉感。
站在外围看了几眼,边找人边往里走,最终在靠近门边的木桌找到喝醉的人。
突起的脊柱在白色短袖下撑起一道弧线,谢致予趴在桌上,黑头发的脑袋对着这边。
周绪起走过去,旁边几桌投来视线,他顺手拎开喝了一半的啤酒罐,拍了拍底下人的肩:“谢老师?”
喝醉的人眼皮撑起一条缝,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咕哝了句什么又睡了过去。
周绪起见他是真的醉了,直起身思考两秒。
弯腰抓起人的手臂搭到肩上,将人从椅子上搀了起来。
“帅哥来接你朋友了?!”老板看到他的脸愣了下。
周绪起笑了笑,扶住身旁人的手臂点了下头:“对!刚刚你打电话给我。”
老板挥了挥手:“快接回去!喝成这样好好歇一会儿。”
周绪起和他道了别,扶稳身旁人。
谢致予醉得踉跄,顶着周围几道视线,他几乎是用拖才把人拖到车边。
打开车门将人放进后座,周绪起回到驾驶室瞟到空调出风口,停了停,下车脱下身上的外套给后座的人披上。
谢致予偏了偏头,裹着衣服侧身。
周绪起稍微拽了拽,把卷起来的衣服扯开。
车一路往前开,驾驶座的人看了几眼后视镜,后视镜角度过高,照不到躺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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