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江声本就不多的酒意和困意都给吓清醒了。
顾清晖:“毕竟是自己的车,随意一些并不奇怪,不是吗?”
楚漆:“是吗?”
他轻笑了下。
他重复说:“是吗,声声。”
他的声音有些慵懒的冷静,似乎并没有多少愤怒或者暴戾的情绪。却仍然使得江声后背突兀地麻了一下,被他喊得鸡皮疙瘩都要窜起来。
啊?不是!!
他看到了?还是没有?不应该啊!江声的这个位置明明应该是视觉盲点……可是,可是。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江声快想想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到底是什么呢。好问题,就是前任抓到他和前前前前前任乱搞嘛,都是前任了也不该分个先后彼此,但也许江声从小是被楚漆看着长大的——所以尽管同龄,尽管楚漆真的是毫无底线地在纵容他、也从来没有对他生气的时候,但他在江声这里仍然保留着一点点的威严。江声在楚漆面前,会是个有点坏但绝对不会像他对顾清晖那么坏的好孩子乖宝宝。
就像很久以前,江声被楚漆抓到偷偷学了抽烟的时候一样。
他被烟呛得咳嗽,狐朋狗友围着他笑,却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安静。江声一掉头,看到楚漆阴暗角落里冷漠的脸,差点吓得把烟怼在自己脸上,堪称灵魂出窍。
和现在的情况有三分相似之处!
可是当时被楚漆抓到,江声是抱着他的手呜呜对不起错错下次再也不敢了……这样糊弄过去的。
现在却没办法这样解决。他已经躲起来了!解释为什么要躲,和解释为什么在顾清晖的车里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啊好熟悉。就像当初音综他和沈暮洵偷亲被撞到的时候,江声也在心里崩溃过为什么他的第一反应会是躲起来TT
他脑袋都要转冒烟,牙齿用力咬合,呼吸开始错乱,顾清晖的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
江声抓着他的手缓了缓,稍稍松了口气。
现在正面交锋的是顾清晖,他好歹也是个成熟的导演,演戏什么的很会嘛。总之、总之和他无关!
很会演戏的男人轻声说,“楚先生,我这里恐怕没有你想找的人。”
没错,就是这样。
他甚至还说,“或许,您想要进来检查一下?”
没错,就——嗯??
江声用力地掐住了顾清晖的腿!
我要鲨了你。
鲨了你!
没关系,他还有后手!
江声灵光一闪,掏出手机用此生最快的速度把亮度调低,找到了微信置顶严落白!
果不其然,严落白给他发的消息已经堪称刷屏。
江声忽略了上面几条,看到最新消息。
严落白:【语音电话[未接通]】
严落白:【真走了?】
呜呜。
他的后援,他的救兵,他最好的经纪人!
江声:【救救我】
江声:【握在停车场第五颗小叔后面的车里,,傍晚把楚漆带走……】
发出去之后江声才发现,在慌张和紧急中他手抖到打了好几个错字。
算了严落白可以意会就行!
严落白那边“正在输入中…”的图标反复闪烁,他沉默了很久。
好吧,也许不是很久,但江声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新消息弹出。
严落白:【江。声。】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江声心里却在咯噔。仿佛看到他,也听到他的声音,也仿佛看到严落白咬牙切齿、震耳欲聋,甩着策划案在桌上一拍,后背冒着熊熊烈火,眼镜像动漫角色那样闪烁着寒光,对他说:“你可真会给自己挖坑的,江声!”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啊!!
被楚漆抓到他又要想怎么解释,又要端水!很辛苦的好不好!
江声吸气,热泪盈眶地埋头在顾清晖的膝盖上。
【你相信我】
【我发誓,我发毒誓,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真的,真的是。绝对是,肯定是!
第104章 好巧就好巧之
胸腔中的空气仿佛被抽离。严落白顿时涌上说不上来的烦躁, 呼吸急促起来。
消息弹出。
江声:【他在准备拉车门了啊啊啊啊!!】
那一点细微的声音本不该如此引人注目。但江声还是听到了,并因此汗毛竖起!他感觉自己是一只刺猬,现在浑身的刺都炸了起来。抱着手机疯狂给严落白消息轰炸,然而——
“稍等。”
顾清晖的声音。
江声抬起头, 虽然他被笼罩在风衣里什么都看不到。
男人的声音清雅冷静, 不疾不徐。
“我以为以你对江声的信任, 连开门核验都是一种污蔑。”
江声:“……”
好,好一个道德绑架。
你们做导演的心真脏。
寒风呼啸。
收到江声信息后短短的一瞬间, 大脑里盘旋的情绪飞逝过去。在自己做出判断和反应之前, 严落白已经迅速指示智能助手拨打了楚漆的电话号码。
车载音响舒缓的音乐还在继续, “嘟——嘟——”明明缓慢,却令人觉得在催命。他冷着脸一踩油门,掉头往江声指示的方向疾驰。
前窗的夜景在侧面划成流线。严落白无暇欣赏,他深吸一口气摘下眼镜,用力按了按眉心,再将眼镜架回去,一张苍白英挺的轮廓有了些压抑的紧绷。
电话很快被接通。
楚漆的声音响起:“严经纪?”
严落白:“……”
很好, 他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这一切都是江声闯的祸、惹的麻烦, 但为他善后、处理一切的却是他。这些从未被写进合同里。他在做职权之外的事情。
男人深刻的脸上被光影雕刻着,有些冰冷。
“是我, 楚漆先生。”他维持着漠然,彬彬有礼的声音,“关于我的艺人之后的行程规划,我有些事情需要和您商量。”
楚漆望着车窗里的顾清晖。
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往下滑, 落到了光滑而冰冷的车门上, 仿佛能隔着厚重坚硬的钢铁感受到另一个人的体温和心跳。
“请讲。”
他知道江声在里面。
就在一门之隔躲着他。
或许是蜷缩着,或许捂着嘴, 或许忧虑着、担惊受怕。
他刚刚还和顾清晖做过亲昵的,他不可求、不可得的事情,因此心虚,无法面对他。
他知道,他全都知道。
拙劣的骗术,可笑的遮羞布,无处不在的,能够轻易被敏锐观察力捕捉到痕迹的存在感。他和江声相处许多年,如何能不发现。
楚漆垂下眼睛。睫毛在深邃的眼窝落下影子。骨节分明的手张开,手背的筋骨明显,拓印着错落的光影,指节触碰着。
酒后的混沌让他有些意识模糊。
冲动让他来到车前,理智告诉他要为江声保留体面。
江声想要的,他没有不给的。江声要隐瞒的,他不会有知道的。
楚漆一贯对江声毫无底线,但他偶尔也会不明白,为什么能给别人的,连分他一份都吝啬。
一点也不行。
是他哪里不够好,还是他做得太称职。
大脑在混沌中挤入尖锐的嗡鸣,恶毒的如同蛇类的言语几乎要从他的嘴角溢出。他尝到一些铁锈味,进而大脑开始恍惚。
江声。
啊,江声。
他的唇舌揉弄这个名字,牙齿在嚼这个名字,喉结滚动吞咽着这个名字。占有欲促使他冒进,爱却让他退让。
可这个熟悉的、漂亮的,被他放在匣子里珍藏的名字坠入腹中,回馈给他一片灼伤的痛意。他茫然,又不解,连这份疼痛都珍惜。脑海中只剩下这样单薄的情绪。可这样淡薄寡淡的情绪,竟然带来铺天盖地海啸般的巨痛。
*
严落白的大脑飞速运转,寻找一个他专门向楚漆致电的合理理由。
他深吸一口气,锐利的眼睛有了细小的痉挛。他像是个怨鬼一样在风里发出无声的咆哮,同时有尖锥般的悔恨扎进他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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