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秦安这个看起来很大老粗的人细心得要命,会耐心地一缕缕吹干,认真得像是对待一头艺术品。
现在许镜危吹动的手法和风力也是秦安常用的,也许是特意叮嘱过。
在呜呜的风声里,江声愈发有些困倦。
他忽然听到许镜危的声音。
“哥,对朋友做坏事会有些负担吗?”许镜危轻声问,吵杂的声音剥夺他话音里的情绪性,“你和楚先生分手,是因为十分在乎他,在乎到连接吻和做别的事情都无法原谅自己吗?”
江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许镜危也抬起眼注视江声,迟疑了一会儿就开口,声音十分稳定,“对楚先生做不了的事情可以对我做。”
江声懵懵地眨了下眼,然后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啊?”
“可以把我看做一个替代品,没关系,我不介意。”
江声:“啊??”
他几乎觉得是自己在吹风机的杂音里幻听。
许镜危:“哥既然都可以接受秦少做你的小三,那多我一个也无所谓。何况比起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我还是希望,在我短暂给哥做助理的这段时间,可以让你开心一点。我听秦少说了,哥最近压力很大,过得不是很开心。他也有交代我,叫我多想些办法帮忙……”
他后面在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江声完全没有听清。脑海中盘旋着几个字眼,陷入巨大的震撼之中。
等等,什么替身!
他看起来是那种会到处找替身的人吗?他不就找过一次,那一次甚至都谈不上自愿!!
而且,不是,许镜危不会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没有和卜绘分手吧?他和卜绘的分手传闻明明已经传得满天下都是了!
这个消息滞后得未免有点太厉害。
江声愣愣地皱了一点眉毛盯着他看,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不可思议地、迟钝缓慢地说。
“所以你觉得,我一边和卜绘谈恋爱,一边找了秦安做我的小三,一边还,还在惦记着楚漆?”
江声一时间又想起严落白了,严落白那边还在说顾清晖在对他职场骚扰潜规则呢。
还有萧意,这段时间江声和萧意的关系有点嗯嗯呃呃,总之乱乱的不太好说。
江声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羞愧地想,其实严落白本人和江声的关系好像,也,说不上多清白。
怎么说也是接过吻甚至可以乱发脾气的关系,严落白说他是合作伙伴……其实也没有谁会对合作伙伴这样。
江声:“……”
天啊。
大脑有点乱,好几张旋转的脸呼啸而过,江声忍不住捂住头,觉得他真的有点坏,同时又感觉荒谬到有些好笑。
救命,好乱,怎么会这么乱!
许镜危还在给他吹头发,动作和声音都很稳定温和,似乎并不理解自己的话为什么让江声有这样的反应,“怎么了?我不太明白哥在笑什么。”
“没什么。”
江声很快想起,在回到秦家之前,许镜危这个私生子少爷的处境并不算太好,时常还需要和姐姐一起打好几份工养活自己。
江声抬起头。
男生耳边的耳饰、项链还是江声常见的样子。形制带有明显的宗教样式,符号经过机械化处理而显出冰冷的棱角。
“我只是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不然怎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江声又忘了解释自己已经和卜绘分手,以及秦安并不是他小三这件事。
他大发善心,“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直接和我说,你知道我的,我还算是个好心人。”
许镜危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动了下。
第218章 继续就继续之
“不, 我没有遇到麻烦,也并不需要帮助。”许镜危平静地说。
江声在嗡嗡的吹风机声响中愣了愣,又想了想,“那是秦安对你说了什么怪话?”
“秦少……”
“你可以不用管他, 他脑回路和正常人不太一样。”说起秦安的坏话江声简直毫无负担。
许镜危声音很轻:“虽然秦少的确对我有嘱托, 但我刚刚说的这些和秦少无关。”
江声没说话。
许镜危低垂着眼注视江声的侧脸, “如果让哥感到不舒服,我很抱歉。毕竟我的本意并不是要哥觉得我是一个随便的人。”
江声还没有说话。
许镜危又问, “您不会这么觉得吧?”
他很小心, 甚至还换上了敬称。
江声看向他。
许镜危做过模特, 遇到的明星也不算少。但江声真是是独一份的长相,他长得相当好看又纯良。眉眼深邃睫毛长长,乌黑眼珠总让人觉得是一汪清澈的潭水。他注视着别人的时候总显得专注又无害,静谧和空灵的淡薄感也总是给人误导。
所有人在爱江声和感知他短暂的爱的时候,都会在明知道不可能的基础上萌生不可思议的绮丽妄想。
他的眼睛很擅长将人引导进他的世界。好像一切破碎的腐烂的,都可以重获生机被温柔地接纳。意识到这一点,心跳就会轻而易举地闷闷重跳又暂停。
“是有一点突然, 觉得你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江声把眼睛移开, 坦白说。
许镜危的回答却略微停顿了一秒,“那就好。其实刚刚哥叫错名字的时候, 我也吓了一跳。”
江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虽然并没有那么想你,但你这么说的原因是什么?”
许镜危思考了下, “哥喊错名字的那一瞬间, 我就在想。如果楚漆对哥来说是重要的一部分,却又不得不和他分开。那么有一个替代品, 是否会让哥更开心……”
江声忍不住:“你们秦家人的脑回路怎么都这么奇怪。”
“这样想不对吗?”许镜危反问。
江声立刻回答:“当然不对!”
“哪里不对?”
“这种事情不仅是不尊重你,也不尊重楚漆。”
“抱歉,但我要说实话了……楚漆的心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而我也并不觉得哥这样是不尊重我。我只会觉得,我终于对哥来说是一个有用处的人。”
江声卡了个壳,“呃,那么其实我也没有对楚漆念念不忘,我不需要他的替代品。”
他的思绪被许镜危语调平稳态度温和的怪话打断了下,迟缓了两秒才重新接轨。
江声认真说:“又或者如果我和你真的发展成怪怪的关系,楚漆知道了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他会怎么想我们?”
许镜危的回答也很认真,“只要他不知道就可以了。”
江声:“啊?”
许镜危:“是楚漆先生的心情重要,还是哥的心情更重要?是我的话当然会选择后者。”
江声:“啊啊啊?”
许镜危低眉顺眼地给他吹头发。
男人温和低沉的声音在细微的呼呼风声中平铺直叙,“这一切,只要楚先生不知道,就等同什么都没有发生。”
江声忍不住反驳:“怎么能叫没有发生?已经发生的事情——”
他愣了下,很快意识到他走近怪圈。问题的核心不知不觉地从“这样做是错的”,到“已经这样做了要如何解决”。
江声稍微愣了下,“不对吧?”
而且,许镜危的规劝一直在重复,重复楚漆的名字,顺便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忍不住说,“你不是有自己信仰的吗,那你现在这样……”
已经差不多把江声的头发吹干,许镜危停手。
没有吹风机的声响,空气中的寂静一时间让江声有些不自在。
许镜危的手按在胸口的项链上,他低下头垂下眼皮,神色显得静谧。
他的脸上是存在一些危险性锐利感的。鼻梁削直,嘴唇也薄,头发染黑之后更有了些尖利感。
与之相对的,是他眉眼却始终温驯。许镜危半晌才抬眼,轻声问江声,“如果神知道我只是在帮助哥,会饶恕我吗?”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