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阵法之后,就传送到了这里。”乌行白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清泉派, 他看了眼这里,道:“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传送阵法……”季观棋顿了顿,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梦,便下意识低头看自己的胸膛,那里没有伤疤,没有伤口,他吃惊地看着乌行白,道:“我的伤……”
“都好了。”乌行白说道:“从万花宗拿的药,效果比我想的好多了。”
“真的?还有这种药?”当时季观棋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绝不可能是什么幻觉。
“嗯。”乌行白笑了声,道:“可惜了,只有一颗。”
季观棋还准备出去,却被乌行白拦住了,他道:“你刚刚才醒来,再休息一会儿,路小池他们在做晚饭,等他们做好了,你去吃完饭吧。”
“路小池?”季观棋想起了之前在玄天宗的事情,然而不等他询问,乌行白便道:“我顺便去了趟玄天宗,将他和他的师门都带了出来。”
乌行白从来都不会说这个过程多么凶险,但季观棋大概猜得出来是费了多大力气的。
“路小池,是小天道的事情……”乌行白仔细想了想,他半蹲下身子,看着季观棋,道:“你很生气,对吗?”
季观棋略微偏过头,没有吭声。
“他欺骗了你,要不我替你出气,杀了他吧。”乌行白看着季观棋,轻声道:“就像是杀了奚尧一样,我能杀了奚尧,自然也能杀了他。”
“不必了。”季观棋虽然生气,但没想要直接杀了路小池,他是厌恶路小池的隐瞒欺骗,但倒也没到直接要了对方的命这个地步,只是觉得有些心塞。
乌行白似乎早就猜到季观棋会这样回答,他顿了顿,而后笑着道:“不杀他也行,但是你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谁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都不要放弃活着,好不好?”
“怎么突然这么说?”季观棋被乌行白突如其来的煽情弄得有些懵。
“就是忽然想到了这件事情。”乌行白被季观棋上辈子碎魂裂魄这件事情弄得有些恐惧,他清晰地记得几天前亲眼目睹季观棋被穿透心口的时候,他几乎整个人都快碎了。
那天的一切对他就像是一种凌迟,将上辈子,这辈子融合在了一起,以至于乌行白这几天都在噩梦里度过,根本睡不好,一闭眼都是季观棋上辈子死去的模样。
“观棋,所有对不起你的人,都不值得你为他付出什么,无论是我,还是路小池。”乌行白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才是最重要的人。”
乌行白清楚地知道上辈子季观棋之所以主动碎裂魂魄,就是因为对乌行白太失望了,而如今,他这么信任的路小池也欺骗了他,乌行白都不敢想象季观棋多么难过。
“你到底要说什么?”季观棋问道。
“观棋,我做了这么多错事,这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还能原谅我吗?”乌行白小心翼翼道:“你还爱我吗?或者,你还恨我吗?如果那天在万丈崖下,我真的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季观棋沉默了下来。
“你独自一人去玄天宗,是为了救路小池吗?”乌行白仰起头看着坐在床上的季观棋,他哑声道:“他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你今天的问题很多。”季观棋说道:“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那天在洞穴里,你是不是哭过了?”乌行白还记得自己掌心温热的眼泪,他看着季观棋,满怀期望地询问道:“你是为我难过吗?”
“没有,不是。”季观棋否定了自己的眼泪,他道:“我知道你死不了的。”
乌行白不会死。
他不会死的。
“如果有朝一日,乔天衣死了,一切都解决了,你愿意再与我结成道侣吗?”乌行白试探着问道,他的语气都是十分小心的,似乎每个字都在斟酌着,道:“你喜欢我是乌行白,我就是乌行白,你喜欢我是李行舟,我就是李行舟,我陪着你一起游历山河可好?”
季观棋沉默地看着他,而后坚定地摇了摇头。
这让乌行白下意识微微一愣。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不想再重蹈覆辙了,无论是对你,还是对路小池。”季观棋叹了口气,道:“我们……做不成道侣,做不成师徒,其实也许连普通的朋友都做不成,乌行白,其实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为什么?”乌行白不明白。
“因为我有更想做的事情,比和另一个人在一起更好的事情。”季观棋的人生不应该只有爱情,他是可以仗剑天涯,是可以洒脱自由,他可以为了天下而赴死,也可以一人一剑快意江湖。
和乌行白在一起,或者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有他一个人生活的快乐。
他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到乌行白脸色略微发白,意识到季观棋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找借口,他是真的不想和乌行白再有什么牵扯,或者说他已经疲于各种牵扯不清的关系了。
“你这次想用万灵草去牵制乔天衣,你知道即便你真的成功了,最后也可能会被他杀了吗?”乌行白扯动唇角,他勉强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道:“观棋,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不畏死呢?”
上辈子那么坚决地碎魂裂魄,这辈子这么坚决地走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乌行白不怕死是因为知道自己还会再继续活着,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掉,可是季观棋真的会死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季观棋这样地从不顾虑这些,为什么就像是毫不畏死一般。
“因为这世间与我相关的只有我自己。”季观棋从未对人说过这些,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他看着乌行白,道:“我很想活着,但总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而且活着也得看怎么活。”
“……”乌行白微微皱眉。
“而且,我在这个世间并无亲友,也没有至死不渝的道侣,如果能好好活着,那就独自活着,如果不能,那也没什么特别遗憾的。”季观棋语气平静道:“死我一个,不会有人更难过的。”
他其实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上辈子曾经依赖于乌行白,这辈子算是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季观棋想着,如果他真的死了,旁人也许会遗憾,也或许连遗憾都不会有,但至少不会哭,更不会有人多么难过,没有牵扯没有挂念的一生,不仅仅是指季观棋心中没有挂念的人,也是指无人在意他。
“那我呢?”乌行白看着季观棋:“你还觉得我不在意你吗?”
“……”季观棋愣了一下。
“你真的觉得我不在意你吗?”乌行白心中涌起了自责,他注视着季观棋,声音嘶哑道:“你知道我从万花宗那边得知你去了玄天宗之后,我……我真的很着急。你要是真的死了,我怎么办?”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如果真的死了,那也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季观棋说道:“我要是死了,你就……隔个三年五载后,就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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