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珠直接摔下了去,青鸾自己也险些跌了一跤,幸好扑腾两下站在了柜台上。
玻璃珠落地,摔碎之后的幻境涌入了离它最近的季观棋眼前。
所有的一切扑面而来,他甚至都来不及躲避。
他在一次看到了那柄向他冲过来的方天画戟,不,应该说这一次他的视觉角度变了,他看到幻境里的自己狠狠踹开了青鸾之后被方天画戟穿透胸膛,死死钉在了万丈崖上,口中鲜血狂涌。
他看到自己从震惊,到不解,到愤怒,最后到绝望,也看到了自己身死道消,魂飞魄散的死状。
而这一切,他用的是第三人的视觉看的,毋庸置疑,这第三人就是这方天画戟的主人。
镇南仙尊,乌行白。
……
李行舟总觉得有些不安,算起来季观棋已经出去好一会儿了,他稍有点焦躁地想要展开折扇,却又想到这折扇被抵押了,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
“不行,这么久没回来,难道是遇到天机门或者玄天宗的人了?”他一想到这个,就坐不住了,立刻起身准备出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脚步声,李行舟立刻分辨出这是季观棋的脚步声,果然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季观棋,他笑着道:“你终于回——”
他的话戛然而止,微微皱眉,而后低头看着当胸穿过的君子剑,雪亮的剑刃上裹着灵力,这些灵力顺着剑刃撕绞着伤口,鲜血涌了出来,李行舟的身子略微僵硬,唇角也溢出了血迹。
“我应该叫你什么呢?”季观棋的脸上不复之前的温情,他目光冷漠,看着对方,道:“我应该叫你李行舟,还是……乌行白?”
“观棋。”李行舟握着君子剑的剑刃,掌心直接被划破了,鲜血顺着他的手往下淌,他却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道:“你听我解释……我说的,三天,三天还没到……”
“三天?”季观棋笑了一声,声音里充满了自嘲,他道:“可笑啊,三天……乌行白,你杀我一次不够,还要再耍我一次,我是做了什么孽要被你这么对待,我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么对我?”
“不是的,观棋。”李行舟脸色骤然苍白,他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走到了一个绝路上。
“乌行白。”季观棋握着剑柄,他看着被当胸捅一剑的乌行白一字一句道:“你真令我恶心。”
他猛地抽出了剑刃,鲜血迸溅,他的侧脸上都沾了几滴乌行白的血,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半点疼惜,只有厌恶还有对自己深深的自嘲,他艰难扯动了一下唇角,道:“这一剑,是还你的,这些,也都是还给你的。”
“从此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季观棋自嘲道:“我这样的人,果然是蠢极了,怎么会被你骗了两次呢……”
乌行白宁愿季观棋骂的是他,都不想看到季观棋如今这副模样,他几乎是心如刀绞,却也知道任何解释在真想面前都是徒劳的。
一个低阶的乾坤袋被扔到了面前,季观棋收了剑直接上了青鸾的背部飞身离开。
乌行白捂着胸膛半跪在了地上,鲜血淅淅沥沥洒在了地上,顷刻间便汇聚成了一滩,他甚至都不敢去翻看这个低阶的乾坤袋里到底是什么,又或者说,他已经猜到了。
“还差一天的……”他声音发颤,褪去了李行舟的模样,露出了他镇南仙尊本来的样貌,他看着季观棋消失的方向,身上的符文再次显露出来,他额角冒出了冷汗,神识震动,手指微颤轻轻触碰了一下乾坤袋。
明明就差一天,明明还差一天。
“观棋。”他艰难起身,乾坤袋中只剩下他那把小破剑,刚准备御剑而行便牵扯了胸口伤势,一口血喷了出去,季观棋这一剑的确没有留手,君子剑的剑气将伤口撕扯得很厉害,若是换一个人已经当场毙命了。
可正如季观棋说的那样,仙尊这个级别,想要杀他,太难了。
第45章 可笑
凛冽的风垂在季观棋的脸上, 他现在真的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孑然一身,果然人没有最低谷,只有更低谷, 现在好了, 钱没了, 乾坤袋没了, 就连好不容易动心的人也没了。
他靠在青鸾的背上感觉都有些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来,最后只能沉沉叹息。
“我真倒霉。”他低声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呢?”
青鸾听不懂他的话, 但能感觉到季观棋心情不好,干脆张开翅膀加快了速度, 带着季观棋侧飞过山峦,试图让对方开心一点。
季观棋靠在它的背上,他回来的时候太匆忙,太慌张, 以至于束发的发带松散了都没注意,此刻被青鸾这么一弄,头发直接散乱了, 他笑了两声就这么仰躺在青鸾的脊背上, 明明他是笑着的,却充满了委屈和不解。
青鸾以为是自己飞的太快吓着了对方,连忙缓了缓,巨大的翅膀掠过森林, 发出了长长的鸣叫声,然后就听到季观棋说道:“快要下雨了, 我们下去吧,找个地方避避雨。”
他的声音很正常, 仿佛刚刚都只是错觉。
外面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确是要下雨了,这四周只有山林,青鸾俯冲下去之后落在了一个破庙前面,季观棋从它的身上跳了下去,而后朝着青鸾轻轻招手,小鸟便立刻变小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白衣,衣摆和袖口都脏了,靠在破庙里避雨,顺便找了一堆干草,然后升起了火堆,没一会儿外面就开始下起了大雨,季观棋将青鸾抱在了怀里,他特别困,这几天太累了,但是又根本睡不着,只是盯着跳跃的火堆,看起来是在思索着什么,其实脑子里是放空的,疲惫充斥着他,让他根本想不出什么东西来。
他现在全身上下除了青鸾和一把剑,就连行走修真界最简单的乾坤袋都没有,衣服也没有第二套,想起来衣服,他就想起路小池给他缝缝补补的那几件,忍不住叹了口气。
原以为遇到路小池是个运气好起来的起点,没想到紧接着就遇到了李行舟。
“骗子。”季观棋低声喃喃道:“耍我。”
火光落在他的眼中,季观棋脸色苍白,衣衫略有些乱,他将头发重新束起,而后抱着剑靠在了神像下面,微微半阖着眼睛,庙里虽然破旧,但好歹也能遮风挡雨。
直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本来昏昏欲睡的季观棋猛地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子,手里握着剑,目光落在了破庙微微阖上的门上,而后就听到了轻轻的扣门声,有人在外面说道:“我可以……避雨吗?”
神像前的火焰骤然摇曳了一下,寒风透过破旧的门吹了进来,季观棋抬头就看到了乌行白浑身湿透地站在了门外,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看上去狼狈极了。
两个都很狼狈的人互相对视着,季观棋扯动了一下唇角,他真的很累,没有一刻,比此时更累了。
乌行白胸膛处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穿胸而过的一剑,虽杀不死他,但也足以让他遭受重创,但此刻他不敢抬步进入庙宇之中,只能站在外面看着里面的人。
“观棋。”他声音嘶哑道:“我可以解释。”
“你为什么还要来?”季观棋累了,他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因为你已经不搭理我了,我没办法,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乌行白有些焦急,他低咳了好几声,抬手擦去唇角的血,道:“李行舟是我,乌行白也是我,如果你讨厌乌行白,那你就把我当成李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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