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这是圈套!穆涵刚想率众先退出承明殿,不料李郁萧一声令下,坚甲利刃的羽林卫从殿外涌来,一个一个披坚执锐,直指当中穆涵一行!
“朕再问一回,”李郁萧长身玉立,“问你先帝之死,此番你肯答了?”
庄子椋忧郁道:“血书所述罪行,穆侯爷认下罢。”
穆涵哪里肯,目露凶光:“黄口小儿!没杀净的孽种!”又喝李郁萧,“如若你有魄力,你即刻当殿诛杀老夫罢了!否则待我儿杀进承明殿,待我北境十万大军杀进国都,老夫将你千刀万剐!”
要说穆涵益州折损人手在先,朝中备受挤兑在后,南境又还未收拾,好好一个谨慎人怎会急功近利忙着就逼宫?自然是自以为仍有倚仗,北境这个倚仗。
北方牧场沃野千里,兵肥马壮,即便损失小一半人马,其余一半还有十万,还攻不下小小洛邑?又有武襄侯在东边遥相呼应,并冀两地本又是自己地盘,怎么算怎么胜券在握,穆涵这才起事。
可是话说回来,镇北将军去岁年末数月至今一直稽留洛邑,那么北境将军府的兵务是谁来管?
扶州骑都尉韩琰。
南境实在消耗穆涵耐性,且他打量韩琰和武襄侯一家人姓韩,又一意奉承广霖,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韩琰在御前屡受排挤,穆涵没看透这一招苦肉计。此刻他仍志得意满,只以为承明殿有暗兵布置,以为建章宫这一局他未败,洛邑这一局他未败,江北仍然可图。
穆庭霜一句话打破他的幻想:“你儿?如今我取这巾子在此,这巾子又是大兄亲手奉上,你指望哪个‘儿’?”
“甚?”
“大公子泄露的徽记?”
“大公子投了皇帝?”
“难道……”
底下穆涵带进殿的部从一时间议论纷纷。
“住嘴!”穆涵暴喝,他们一队人马,马上骑手心思不稳,马周长矛横围,马儿哪有不惊的,不一时竟然有几骑跌落在地,其余人也方寸大乱,哪还有初初杀进宫时志得意满的精气神,穆涵目眦迸赤。
李郁萧不放过他,接着穆庭霜的话茬道:“自己的儿指望不上,还指望别人的儿?韩琰你要称一声舅哥,可惜你这舅哥并不认你。”
话音未落,一名白袍将领从屏后转出,长剑在侧猿臂螳腰,端的挺拔勇悍,不是韩琰是谁!
他朝上首利落抱拳:“启禀陛下,并州、冀州刺史伏诛,北境安宁,司隶安宁。另武襄侯韩甘临阵落逃,尚在追捕。”
!穆涵心头一颤,原指望此人率北境军横扫司隶,难道都用来收拾自家封地了?先不说这小小郎将是否效命皇帝,单只说他到北境一年,短短一年,竟然能全权调动北境军矛头直指旧主?
好好好!穆涵目裂发指,荆睢老匹夫生得好儿子,连韩甘那窝囊废物都得子如此,中山狼,中山狼,怎生偏是他穆涵一个二个养的全是中山狼!
阶上李郁萧问韩琰:“武襄侯氏何人追缉。”
韩琰知机,答道:“回禀陛下,是荆睢大将军亲自追击,不日必能网尽,”又着意提一嘴,“武襄侯见行事败落,即刻率兵马赶向胶东,半句没问宣义侯死活,连尚居住在宣义侯府的自家闺女都没问。”
听见这话,穆涵怎能不恨!
结的好亲家!哪里是真心与自己结交,首鼠两端的东西!
不过,眼下不是怨怫的时候,穆涵往穆庭霜的方向瞥一眼,阴沉道:“陛下如何向朝中交代。老夫居相位十二载,夙兴夜寐劳苦功高,平白无故陛下要罢相,还有此子在侧,”并指一点穆庭霜,“陛下不怕世人议论他不忠不孝?”
不忠不孝?李郁萧笑开,招手示意穆庭霜过来,将手执握,回望阶下穆涵:“天地君亲师,忠君自古先于孝父。至于朕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你穆涵又是否是‘平白’获罪……”
他向身后道:“都出来吧。”
出来?穆涵第一反应是屏璧后头还伏有更多的羽林卫,可是缓步而出的人却不是戎装!打头一人广袖深裾,梳高凤髻,是、竟然是太后!
再往后跟着裴越、谭诩等,一遛朝臣鱼贯而出,粗粗数来,九卿齐全,九卿之下中丞少史等也齐全,凡六百品秩往上的朝臣,竟然悉数在此!
如此一来他穆涵逼宫谋上,朝中皆知,天下皆知!紧接着穆涵又是一阵头晕目眩,最后打帐子出来的竟然是裴夫人并穆广霖!
九犀玉阶之上,李郁萧收起奚落和松散神色,肃容道:“皇考之英灵在上,冤死之忠骨在下,宗室百官在前,穆涵,你认罪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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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朱明承夜兮,……《招魂》宋玉
疏斥正士,……详见《宋史·本纪第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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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 中二起来了呀宝子们#wink
第157章 先帝剑弓冷,玄冥阻骄阳·三
众人进殿, 没立时往殿中列站,都暂由成列的羽林卫护在身后。
殿中穆涵属下部从已然乱成一锅粥,见陛下这阵仗, 他们之中自然有人仍紧紧护在穆涵周围, 但也有人惊惧不已坠下马来,还有人自弃兵刃马匹, 一脸灰败跪地认罪, 更有人一时急惶夺路而逃,想要纵马冲出殿去逃命。
总之马蹄纵横一团乱麻。
穆涵哑声啸道:“敢尔!”
却是兵刃一挥, 手起刀落斩杀一名降将!
他嘶声下令:“许进不许退,许进不许降!再有怯阵者, 有如此例!”
蓦地他回首注视阶上, 穆涵满面阴狞:“李氏小儿行阴诡之术,陷我等于此,如今退无可退唯有一搏!尔等速随老夫拼杀,来日封国, 杀一人者封亭侯, 杀十人者老夫许尔等列侯之位!”他气沉于中,目光锲在李郁萧面上,“杀!”
十余名忠心耿耿的属下跟着高呼:“杀!杀!杀!”眼睛盯得殿中朝臣。
是要不分青红皂白杀人!
“如此弑杀暴戾!”
“匹夫不仁, 还妄图谋朝篡位,不忠不义!”
“还不速速下马认罪!”
“原说穆相谋反下官并不尽信, 如今同僚几十载他竟想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始知此人真面目。”
群臣议论纷纷,李郁萧一个手势, 殿门口奔进来一队人, 领头是先前一直未露面的高安世,李郁萧干脆下令:“降者一律视同无罪, 其余人等,光禄卿高安世听命,杀无赦。”
“诺!”高安世领命,立与殿中负隅顽抗的穆涵残部拼到一处。
这些仍然效忠穆涵的人,想是暗卫出身不在少数,手上锥刃招招死手,羽林卫则是高安世拔的精锐,也当仁不让,殿中一时血光四溅。
一片血光中,穆涵一骑当先,向九犀玉阶扬蹄:“竖子!拿命来。”
他自恃有坐骑有兵刃,竟然不管不顾朝玉阶上袭杀!
也不算他自负,合围殿中的羽林皆未御马,最近处的骑兵跟着高安世将将入殿罢了,距离尚远,其余人等,人力料赶不及马力,如此一来所虑者唯有阶上的人,而阶上统共仨人,都不是武将,也都不像手中有兵器防身的样子,诚如他自己所言,退无可退不如一搏。
杀,先杀李氏小儿!
只见穆涵座下好一匹骏马,黑鬃高颈,雪蹄如飞,眼见要踏上玉阶!
玉阶上李郁萧不避不退,他的仇不许他避,他的帝王冠冕不许他避,殿中臣子的注目不许他避!更何况他身侧,身侧还有穆庭霜,他,绝不会退,他仰目逼视穆涵,口中镇静呼喝:“护驾!”
“诺!”
“得令!”
无须他的吩咐,两道身影已然暴起,眼见马蹄近在咫尺,紧跟其后就是穆涵手中利刃,紧要关头,阶下韩琰纵身长跃,双臂如锢钩上穆涵坐骑的缰,马声长嘶,辔头拽引脖颈偏歪到一边,马上穆涵重心大失,干脆一提一纵跃下马,手中锥刃兜头朝李郁萧袭刺。
风中,有细微的划痕,是尖利的刃口割开空气留下的白光,这白光直逼李郁萧,到他身前三丈,一丈,一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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