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涵,要是你不想丞相一党人心涣散,那你一手搞起来的战事,你还是趁早平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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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若曹无益于县官……徒索衣食。《汉书·东方朔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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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了一下汉朝那些和亲公主的生平,一个比一个惨。感谢在2023-04-27 20:01:18~2023-05-11 19: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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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羲和未息不可避,寒门安在徒相望·二
据传,后来陛下又挨个召见这些家人子,问谈吐学识,问歌舞技艺, 还命鸿胪卿作陪, 那副架势,仿佛一定要选出来一位资质出众的“公主”, 好代表中州出嫁。
宫中一时人心惶惶,都担心这个差事要落到自己头上,纷纷开始称病的称病, 藏拙的藏拙。
蔡司农之女当殿袖手,说臣女既不会作歌也不会做舞, 既没有一技之长也没有德行傍身。皇帝只说不信, 无才无德,怎会将你选进宫呢?蔡娘子必定是谦虚罢了,如此谦逊自持,蔡司农教女有方, 来人, 赏。
既赏蔡娘子也赏蔡司农。可是,陛下越是赏赐,小娘和她爹越是心慌,说是赏赐,落在他们眼睛里,只怕变成将来远嫁呼揭的嫁妆。
蔡陵连忙想找穆相拿主意,穆相捻须一笑请他放心, 转头上表, 替自家闺女自荐,说小女幼承庭训, 秀懋端慧,或能担当大任。
这个奏表一出,掖庭的十几个小姑娘暂舒口气,小姑娘们的爹也各自安心,甚至太后都说,穆相此番颇识大体,穆娘子一直服侍在她左右,懂礼知机,确实是个好人选。
唯一不高兴,不对,唯二不高兴的,就是李郁萧和好人选本人穆庈雪。穆庈雪原本进宫都不很情愿,遑论远嫁呼揭。纵然她也模模糊糊知道,爹爹不会真的让她和亲,但是难免还是心中结个疙瘩。李郁萧呢,一手离间,创业未半而中道崩俎,叫穆涵一招“大公无私”化解于无形,郁卒非常。
穆相拍拍屁股,解决完他这个幺蛾子,领着扬颀到司隶边境巡查布防,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得不得了,好似要笑不笑地问陛下,真敢嫁我穆涵的女儿么?
不敢。不敢嫁穆涵的女儿,也不敢嫁穆庭霜的妹妹。穆涵去巡兵,留下李郁萧,苦哈哈地下自省诏,说纵观史书,战者兴国和者亡国,朕一时糊涂险些成千古恨,幸而有忠臣良将劝谏,朕收回成命,不再议和亲一事。
就是这么憋屈。只能认亏,再图后计。
他如此放下这个计策,谭诩和裴玄等人自然知道他是能屈能伸,可是落在太后眼睛里,却变一个味道。
为何选旁的家人子,皇帝眼睛都不眨一下,一说要选穆庈雪,好,整一个和亲都要叫停,主和立即变主战,甚至不惜下罪己诏?
有的人接触某一观点,纵然深觉有理却也胸怀宽广,愿意广纳意见,接受不同的可能,而有的人呢,一旦相信某事,便是认得死准,旁的意见一句也听不得,看什么都像是在给自己已有的观点加码,看山横看竖看不是山,看水怎么看怎么像是向西流。
太后看李郁萧收回成命这事,就是横看竖看觉着跟穆庈雪脱不开干系。
长信宫的宫人发现,太后娘娘待穆女官越发苛责,比起初那段时日还要严苛,那会儿只是视而不见,如今可好,穆家妹子动辄得咎,三不五时就要领罚,真真是……怪可怜的。
除此之外,太后催促李郁萧也催得更加厉害,连姜弗忧都是不厌其烦,跟陛下直言,说陛下要不您瞧,不然就依了太后,赶紧让奴婢有孕,而后奴婢绝不缠着您,不然咱们俩都没安生日子过。
她一席话生把李郁萧说得无言。
他很想问她,那你往后怎么办呢,你没有心仪的男子吗,没有想做的事、想过的日子吗,为一个不爱的人生儿育女,在宫中虚度一生,你是欠朕吗。但他没问,他知道姜弗忧八成觉着只要是太后之命,她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而李郁萧也没有立场去告诉她,你不必如此。
姜弗忧看样子也很无言,无奈地问,奴婢自知陋质,可总也没有如此不堪入目罢?李郁萧只是摇头。这和姜弗忧是美是丑没有关系,倘若无意,他就不可以碰她。他……他真的做不到。
终于。
所有的矛盾在某个仲夏的夜一齐爆发。
这天晚上李郁萧刚刚从汤兰殿出来,头发还没干透,内侍匆匆跑进来,一脸惊恐地跪倒在地:“启禀陛下!长信宫走水了!”
长信宫?!李郁萧立刻披衣起身往外走,他问内侍:“是正殿走水吗?”
内侍答说不是:“乃是……偏殿饮冰室。”
饮冰室?内侍接着道:“是长信宫女史穆氏的住所,饮冰室在圣祖皇帝时再三扩建,殿宇深广,如今火势极猛,这……情形不大好。”
李郁萧脚下一顿,穆庈雪的住所失火?情形不大好?他再迈开步伐,比先前还急迫两分。他嫌步辇速度慢,不顾规矩在禁中召来马匹,往长信宫狂奔。
宫中望火楼、激桶等设施齐备,还有巡夜的内侍,应当稍有火光便能即刻发觉扑灭,怎会酿成火势极猛的大火?会是……有人纵火么?又会是谁?
掌下马缰一悬,他的坐骑堪堪避过一处回廊,最后他想,无论是谁,先把人救出来。
长信宫已经乱作一团,宫人有的火里逃生,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互相安慰,看看同伴都在不在,内侍们一遛的溅筒水囊往里运,然而火舌嚣张,在黑暗的夜里显得极其嚇人,已经要祸及周遭的宫室。
姜太后站得远远儿的,披一件僧袍,扶着姜弗忧的手,看见李郁萧纵马前来,第一句就是训斥:“北台内苑快马疾行,像什么样子。”
李郁萧没有分辩,翻身下马简短道一声母后,就要往近处查问,姜太后拦下他:“皇帝且住。火势不明,再往饮冰室殿中去只怕凶多吉少。”
霍地转过身,李郁萧重复一句:“凶多吉少?”母后啊母后您也知道凶多吉少?您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您在月下悠游,是真不当人命是命啊。
人命关天多说无益,他简单道:“传朕旨意,全力搜寻穆女史,若是救不出来,朕,”他定定看一眼姜太后,“一生不再另娶。”
四周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姜弗忧更是一声惊呼,太后矢口怒道:“你说什么!”
“朕说,”李郁萧叫跪在地上的一队内侍自去救火,“救出来朕就娶。救出来安然无恙是最好,倘若救出来容貌俱毁,朕就立一位毁容的皇后,倘若抢出来只得一具尸身,朕就立一个死人,并且此生再不纳妃立后。”
他平淡地吩咐:“去吧,救人。”
陛下如此决绝,内侍宫人品得轻重,连忙郑重称诺领命而去,太后大怒:“狂悖不孝!”
李郁萧面向饮冰室,面色寡淡:“那就请母后恕罪吧。”
姜太后叫他冷然无波的神情一激,宽大的僧袍底下,姜太后攥紧掌心。
有皇帝坐镇,谁也不敢再怠慢,陛下又临时诏来建章营骑和太仆太厩的人手增援,人几乎都叫抢出来,只是穆庈雪还不知所踪。好在韩琰神勇非常,蒙着湿手巾冲进去两回,摸到穆庈雪具体所在,再一次披着水衣从火海中杀出,他的肩背上伏着一名女子,正是穆庈雪。
李郁萧松一口气。
穆庈雪鬓发散乱,满脸灰痕,身上裹着韩琰的氅袍,未免过于宽大,更显得她人小小的一只,可怜极了。太后却还不放过,瞪着眼斥问:“饮冰室如何起火?你一五一十明白道来!”
姜弗忧劝:“庈雪刚刚脱离险境,且叫她歇歇——”
“住嘴!”太后对她也没有好脸,“宫中防备森严,怎会无端起火?焉知不是她自己所为!”
火还没灭,断壁残梁噼里啪啦烧着,间或轰然一声巨响,那是半边藻井经不住高温炙烤分崩离析,穆庈雪跪在地上清泪长流:“奴婢再不愿蹉跎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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