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奇怪的道:“这是……?”
春宫图小瓷瓶,这和正人君子的赵舒行格格不入。
赵舒行拱手道:“陛下,太宰,容臣回禀……昨日陛下与太宰离开燕饮之后,兹丕公私下里找到了臣。”
方国国君复姓兹丕,外人称呼他为方公,或者兹丕公,而国中之人称呼他为君上。
赵舒行继续道:“兹丕公将此物交给臣。”
他说着,看了一眼刘非,这才继续道:“兹丕公言明,只需要在太宰的酒饮,或者膳食中滴上一滴,便可令太宰浑然安睡,完全没有反抗余地,任由……任由臣摆布。”
嘭!!
梁错狠狠一拍案几,呵斥道:“混账!这个兹丕黑父!”
昨夜刘非压根儿没有入席,梁错担心刘非的身子,离席也很早,没成想方国国君竟主动找上了赵舒行。
方国国君神神秘秘将此物交给赵舒行,并且告诉他,自己知晓求而不得的苦楚,所以与赵舒行心有戚戚焉,明白赵舒行的痛苦与牵绊,特意来为赵舒行分忧解难。
小瓷瓶中的药水显然是下作之物,乃是兹丕黑父亲自调制而成,无色无味,只需要一点点,便是习武之人也可药倒,更不要说不会武艺身材羸弱的刘非了,必能让刘非昏睡一夜,等醒来之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便都发生了。
梁错愤怒至极,道:“这兹丕黑父,竟是如此下作的阴险之徒。”
刘非似乎搞错了重点,惊讶的道:“你说此物乃是方国国君亲自调制?”
赵舒行也被刘非的重点说的一懵,下意识点点头,道:“的确如此。”
刘非道:“方国的国君,还会制药?”
梁错眼皮狂跳了两下,道:“并非是制药,在他们方国看来,便是巫术。”
“巫术?”刘非有些迷茫,这分明是迷药,竟被说成是巫术?
兹丕黑父面有残疾,却是方国唯一的正统血脉,他的父亲有一堆妻妾,但唯独只有兹丕黑父一个儿子,连个女儿都没有。
兹丕黑父的母亲是个巫者,听说会妖术,让方国血脉凋零,只剩下自己的儿子,这样一来方国便只能收入他们母子的囊中。
因着兹丕黑父的母亲缘故,兹丕黑父从小也习学过一些巫术。
梁错解释道:“方国乃是边陲,早年不受教化,不相信医术。巫、医不分家,他们将治病救人的医术看成是巫术,所以方国没有医士,只有巫者。”
刘非算是明白了,这个兹丕的确是会医术的,也会调药,但是在国人眼中看起来,便是巫术。
方国以美酒著称,身为国君也会酿造美酒,还会在酒中加入各种各样的药材,兹丕黑父酿造的美酒,绝对数一数二,只是他并不将自己的才华用在正道上,只知取乐,方国的百姓是怨声载道。
赵舒行将瓷瓶放在案几上,道:“臣思来想去一整夜,不敢窝藏此物,特意呈交给陛下与太宰。”
梁错冷哼了一声,算赵舒行还有点良心。
梁错道:“这肮脏之物,真是污了朕的眼目!还不丢出去?”
刘非却先一步将小瓷瓶拿起来,饶有兴致的打量,道:“陛下,这东西如此神奇,丢之可惜。”
梁错眼皮一跳,道:“你留它做甚么?”
刘非微微一笑,露出一抹三月春风般温柔的笑意,道:“以备不时之需。”
梁错:“……”
“陛下,”营帐外寺人通传:“蒲将军到了,请求谒见陛下。”
赵舒行一听,拱手道:“臣先告退了。”
赵舒行退出去,蒲将军便走了进来,咕咚一声跪下,行大礼道:“卑将拜见皇子……不,卑将拜见陛下!”
梁错笑着扶起对方,道:“一别数年,朕当年还在做皇子,可是许久都没见到你了。”
刘非站在一边,默默的打量着眼前这位“蒲将军”。
蒲将军名唤蒲长风,乃是北梁人士,与梁错从小便认识。
蒲长风家里很穷,出身贫寒,后来机缘巧合遇到了梁错,受到了梁错的帮助,这才进入了兵营,屡立战功一路高升。
当年方国还未归顺北梁,方国出现内讧,兹丕黑父的父亲,也就是方国的先君恳求北梁派兵支援,稳固自己的地位。
蒲长风便跟随着队伍出征方国,方国的确是稳定了下来,但是北梁派兵容易,撤兵便难了,大军一直停留在方国的境内“驻守”,名义上是帮助方国复国,实则是掌控方国。
这么多年来,蒲长风在方国驻守,因着梁错即位的缘故,蒲长风也一举成为了驻兵大将军。
梁错亲自引荐道:“刘卿,你还未见过长风罢?”
蒲长风连忙作礼:“卑将拜见太宰!太宰南伐威名,如雷贯耳,令卑将佩服的五体投地!”
蒲长风生得高大伟岸,国字脸,面相不算出众,但十足的敦厚,给人一种老实人很好相与的感觉,甚至有些木讷。
刘非回礼道:“蒲将军谬赞了。”
蒲长风言归正传,道:“陛下,兹丕公想要邀请陛下参加方国的神酿节。”
方国以酒闻名,他们的兵力不算强壮,也就是酒业发达,有不少出口,所以这些年来一直从保持着夹缝生存。
神酿节是方国最大的节日之一,犹如腊祭一般,节庆当日,国君会摆宴,用好酒招待羣臣。
每年神酿节,方国都会对北梁进贡,这次梁错来到方国,正好赶上了神酿节。
蒲长风又道:“昨日接风洗尘,陛下与太宰缺席,怕是兹丕公想要变着法子巴结。”
梁错想起无柳的言辞,又想起赵舒行送来的迷药,眼神慢慢沉下,道:“长风你在方国驻兵已久,你可了解这个兹丕黑父?他可有投靠北燕的意思?”
“北燕?”蒲长风略微有些吃惊,但很快恢复了镇定,道:“陛下,卑将未曾听说兹丕公投靠北燕一事……其实这些年,兹丕公虽然上位,成为方国国君,但国中大小事务,全都被大司徒一党掌控,且兹丕公贪杯好色,并不愿理会朝政,不似是会勾连北燕之人。”
梁错蹙起眉头,道:“朕知晓了。”
很快,方国国君派人来请,正如蒲长风所说,想要请梁错与刘非参加神酿节。
左右会盟还未开始,燕然也未赶到方国,梁错没有理由拒绝参加神酿节,正好借此机会,试探试探方国国君。
梁错走出营帐,似乎想起了甚么,看了一眼赵舒行,对蒲长风低声道:“长风,你给朕盯紧赵舒行。”
蒲长风略有惊讶,道:“陛下?”
梁错幽幽的道:“这赵舒行,面子上是君子,谁知里子是甚么模样?你盯紧了他,最好同寝同卧,寸步不离……”
他说到这里,强调道:“尤其是赵舒行接近刘卿之时,你若看见,定要阻止。”
蒲长风虽还是一脸迷茫,但应声道:“卑将敬诺!”
蒲长风说完,立刻转头走向赵舒行,赵舒行只觉得有人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是两团火焰,几乎将自己的身子烧穿,起初还以为是错觉,回头一看,竟真的对上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目。
赵舒行看过去,蒲长风并没有收回目光,还是尽职尽责的盯着他,一错不错。
赵舒行面色有些尴尬,好脾性的对他点点头,蒲长风回以点头,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刘非走到梁错身边,轻声道:“陛下为何如此?”
梁错道:“甚么?让长风盯着赵舒行?”
梁错理直气壮的道:“赵舒行虽是个君子,但在感情之事上,朕不信有人可以一直以礼相待,让长风盯着他,以免赵舒行对你不轨。”
刘非轻笑一声,道:“陛下是让蒲将军盯着北宁侯?还是让侯爷盯着蒲将军?”
梁错微微蹙眉,多看了刘非一眼,轻叹道:“甚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目。”
梁错表面上是让蒲长风盯着赵舒行,还找了一个借口,但是赵舒行归顺已然有一段时日了,他若是心生反意,在南赵早就反了,那里才是赵舒行的大本营,何必跟着离开南赵,千里迢迢的跨越北梁,来到方国境内再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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