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倒了一耳杯茶水,端过去道:“陛下何必如此动怒?”
梁错接过耳杯,大口饮下,道:“朕并非动怒,只是笑他自不量力……”
说到此处,梁错微微蹙眉,抿了抿嘴唇,似乎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下意识看了看手中的耳杯,耳杯中还有半杯水没饮完,水波轻轻的晃荡着,似乎并无任何异样。
刘非的唇角上挑,笑容慢慢扩大:“说甚么无色无味,看来方国国君的调药本事也就一般,说的都是大话,这就被陛下发现了?”
梁错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是耳杯中的茶水!
梁错道:“你加了……”
他的话还未说完,刘非张开手心晃了晃,赫然握着一只葫芦形的春#宫图小瓷瓶。
刘非道:“陛下放心,臣提前试过毒了。”
梁错:“……”朕不放心的,是这点么?
梁错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力席卷而来,竟有些子坐不住,微微晃动,“咕咚”一身倒下来,刘非伸手扶住,梁错身材高大,二人均是一个踉跄,歪歪斜斜的倒在榻上。
刘非费劲的将梁错摆平在软榻之上,梁错愈发的无力,眼皮也沉重,强自支撑着。
刘非微笑:“看来陛下的定力不错。”伸手一勾,解开梁错的蹀躞,缓缓抽掉他的衣带。
梁错简直哭笑不得,道:“刘非你……你做甚么?”
刘非纤细的指尖轻挑,一下两下拨开梁错的衣袍,任由那衣袍顺着梁错完美的肌肉线条剥落,目光灼灼的道:“臣早就想试试,陛下安睡的样子,也很好看,还十足的……乖巧。”
乖巧?梁错的意识越来越淡薄,终于陷入了黑暗之中……
梁错猛地睁开双目,他的意识还残留在被刘非药倒之时,只觉得自己手臂有些发沉,似乎被甚么压着。
连忙定眼去看,是刘非。
刘非躺在自己身边,枕着自己的手臂,锦被盖在二人身上,衣袍衣带散落了一地,玉质的蹀躞掉在地上,竟被摔碎了,碎屑崩出去老远。
刘非还在熟睡,眼眶微微发红,一脸憔悴的模样,甚至眼角还挂着隐约的泪痕,下唇被自己咬破了,一副事后的旖旎模样。
梁错紧紧盯着刘非,脑海中一片空白,昨夜发生了甚么?可朕昏睡了过去,真真儿是一点儿也不记得!
刘非轻哼了一声,似乎要醒过来,眼睫微微颤抖,缓慢而迷茫的睁开了眼目,慵懒的翻了一个身,窝在梁错的怀中躲避日光,似乎准备继续睡觉。
“刘非?刘非?”梁错晃着他的肩膀,道:“别睡了,醒一醒。”
刘非被他晃得蹙眉,挥手道:“好累,再睡一会子……”
累?
怎么累?为何累?如何累?累的过程几何?
梁错锲而不舍的晃着刘非的肩膀,道:“快醒醒?昨夜都发生了甚么?你快醒醒,告诉朕。”
刘非轻笑一声,睁开眼眸,懒洋洋的撩了梁错一眼,嗓音清浅,带着一丝丝的餍足,道:“陛下昨夜很……”
“很甚么?”梁错完全想不起来一星半点,比宿醉断片儿更甚。
刘非幽幽的道:“很好用。”
梁错:“……?”
*
夜色高悬,蒲长风从赵舒行的营帐中匆忙跑出,路过的寺人和侍卫都要多看他两眼,不知是何事令驻兵大将军蒲长风如此惊慌。
蒲长风突然放慢了脚步,驻足在原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人注意,这才继续抬步往前走去。
蒲长风收敛了脸上憨厚耿直的表情,变得严肃而凝重,微微蹙着眉头,打起帐帘子,矮身进入自己的营帐。
帐中没有点灯,一抹黑影几乎与昏暗融为一体,闲适的坐在席间,摆弄着一只耳杯,甚至端起耳杯轻轻呷了一口。
那黑影转过头来,幽幽发笑。
他的笑声空灵,带着一丝丝的疯狂,被夜风撕扯,听起来并不真实。
露出的肤色惨白,黑影竟穿着一身黑衣斗篷。
蒲长风蹙眉看向那黑影。
黑衣斗篷目光灼灼,轻声道:“你来了,蒲长风。”
第76章 小野狗
蒲长风蹙眉道:“你怎么在此处?若是被人发现……”
“怕甚么?”黑衣斗篷幽幽的发笑:“我又不是只有燕太宰一个身份?如今我的身份,行走在会盟营地之中,没有人会怀疑。”
蒲长风的眉心还是死死皱着,道:“我与陛下多年不见,依着他的秉性,绝不会轻信一个多年未见之人,陛下令我盯紧北宁侯,表面上是信任于我,其实是令北宁侯盯紧我的一举一动才对,你半夜来此,实在不明智……快些离开罢。”
哆!
黑衣斗篷将羽觞耳杯重重的敲击在案几上,慢慢抬起头来,露出他惨白的面色,唇角颤抖,仿佛是在笑,但是他的言辞间完全没有任何笑意。
“哦?你是在赶我走么?”黑衣斗篷道:“不想见到我?便像是当年一样,将我丢弃,将我卖掉?”
蒲长风的吐息瞬间凝滞,肃杀的表情再也绷不住,道:“我并非这个意思,我只是……”
黑衣斗篷抢先道:“是啊,你只是无奈,你们正人君子都会说这句话,只是无奈,没有法子,以前也是,如今也是,对也不对?”
蒲长风的表情更是松动,沙哑的道:“是我……是我对不住你,但我绝没有赶你走的意思,你能回来,你能来见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只是……你在神酿节的燕饮上闹出那般大的动静,替换了兹丕公的贽敬之礼,陛下大怒,势必要将你找出来。”
黑衣斗篷不屑一顾的道:“你怎知晓,是我替换了兹丕公的贽敬之礼。”
蒲长风一顿,道:“你的话是甚么意思?”
黑影斗篷喋喋发笑,道:“这些年来,兹丕公之所以能稳坐方国国君之位,没有被大司徒那些老家伙的权势蚕食,多亏了我的出手相助……”
蒲长风似乎明白了甚么,沙哑的道:“方国国君……是你的人?不是你替换了贽敬之礼,而是他主动替换了贽敬之礼?”
黑衣斗篷道:“真聪敏呢,一点便透……所以你放心,兹丕公是不会抓我的。”
蒲长风陷入了沉默,黑衣斗篷笑道:“怎么?是不是被我吓到了?还有更令你意想不到的呢,便等着看罢。”
蒲长风道:“你到底……要做甚么?”
“做甚么?”黑衣斗篷道:“刚说你是个聪敏之人,你便犯糊涂,我要做的很明显不是么……刘非,是我的,我要将他从梁错的手中夺过来,只能是我的……”
蒲长风听到这里,眼神突然一沉,呵斥道:“甚么人?”
营帐外面竟有响动,蒲长风乃是习武之人,异常警觉,连忙对黑衣斗篷道:“你快离开,不要让旁人发现。”
说完,快速打起帐帘子,大步冲了出去。
“谁在那里!”蒲长风出手如电,一把扣住黑影的肩膀。
“唔——”黑影痛哼一声,肩膀仿佛要粉碎一般,瞬间没有了力气,牢牢被蒲长风抓住。
蒲长风定眼一看,惊讶的道:“北宁侯?”
他连忙松了手,惊讶的道:“北宁侯怎么在此?不是在帐中沐浴么?”
赵舒行揉着自己肩膀,很自然的道:“燕饮上吃醉了酒,总觉头疼,方才沐浴更觉头晕的厉害,所以想寻医士要一方解酒药。”
蒲长风点点头,道:“侯爷有所不知,方国之内没有医士,都是巫者,侯爷请回帐中稍等,长风为侯爷去请巫者。”
赵舒行点点头,道:“好,那便有劳蒲将军了。”
蒲长风拱手道:“侯爷,请。”
赵舒行似乎并没有听到甚么,真的只是路过,头也没回施施然往回走,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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