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错的伤口几乎致命,又一路奔波,裂开了好几回,这次虽然是刘非的计谋,自愿落入敌手,但梁错担心不已,亲自披甲上阵,这会子伤口估摸着又疼痛了起来。
燕然道:“今日暂且歇息,等诸位养精蓄锐之后,明日再探讨如何伐赵。”
梁错点点头,道:“那便多谢燕主了。”
燕然一笑,道:“梁主何必如此客套,你我可是盟友呐。”
梁错回了下榻的营帐,刘非看出他脸色不好,叫来医士给梁错重新包扎伤口,果然有一点点微微渗血,医士再三嘱咐,让梁错不要仗着年轻气盛,便不爱惜身子,若是再这般反复撕裂下去,手臂恐怕都要废掉。
梁错只好乖乖的躺在榻上养伤,等着一会子饮药,刘非坐在榻边上守着,不知为何,梁错总觉得很是安心,闭上眼目,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哗啦——
帐帘子被打起来,方思端着汤药轻声走进来,刘非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道:“陛下刚歇息,一会子再饮药罢。”
方思点点头,垂首站在一旁。
刘非站起身来,道:“你守着陛下一会子,我出去一趟。”
刘非离开营帐,径直往牢营而去。
“太宰!太宰!”他这一走进去,典军立刻大喊:“太宰救我啊!我是被妖人蛊惑!我真的是被妖人蛊惑的,冤枉啊!”
刘非并不搭理他,而是一直往里走,站定在一处安安静静的牢房门口。
晁青云站在牢房之中,目光平静,甚至可以说是犹如一潭死水,不兴一丝波澜。
他似乎听到了刘非的脚步声,却不回头去看刘非。
刘非并不介意,道:“青云先生为何不逃?青云先生被抓之时,看起来并不惊讶,你应该已然料到有这样的结果,既然料到,为何不逃跑?”
晁青云终于回过头来,看向刘非。
刘非继续道:“按照青云先生的聪敏才智,在给我们讲故事的时候,便已然料到这是一场谋划了罢?”
晁青云还是没有说话,但目光微微波动起来。
刘非又道:“既然青云先生已然看穿了,这是一场将计就计的谋划,为何不出手破解?甚至没有逃走,反而乖乖的被我们抓住。”
刘非笑起来,道:“青云先生口口声声为了报答北宁侯的恩德,到头来,是你亲手断送了他所有的计划。”
晁青云微微皱起眉头,道:“晁某并非是神仙,有许多事情,自然也料不到。”
“我看不见得。”刘非笃定的道:“青云先生是心中有其他的顾虑。”
哗啦——
刘非从袖中掏出一张宣纸,轻轻一抖,展示在晁青云面前,道:“我还以为,这便是青云先生的原因。”
晁青云目光一动,看向那张宣纸。
那是一幅未完成的画作,虽还未完工,但描画的栩栩如生,仿佛随时要从纸背上脱纸而出,白衣男子身形高挑纤长,举止洒脱,自有一股盛气凌人之风。
所画之人,正是梁翕之!
刘非微笑:“青云先生也有软肋,此时这软肋……便握在我的掌中。”
*
梁错醒过来,感觉伤处的疼痛不再那样折磨人,稍微好转了一些。
“陛下,您醒了?”
梁错抬头去看,站在榻边之人并非刘非,而是他放在刘非身畔的眼线方思。
“方思?”梁错坐起身来,道:“你家郎主呢?”
方思道:“回陛下,郎主说出去一会子,好似是去了牢营。”
帐帘子突然被打起来,梁翕之探头探脑的从外面走进来,他看到了方思,并没有立刻开口说话,那神色似乎有些异常,道:“啊……陛下醒了?”
梁错微微蹙眉,道:“方思,你去将朕的汤药热一热。”
“是,陛下。”
方思端着汤药离开营帐,一时间,营帐中只剩下梁错与梁翕之二人。
梁错道:“有甚么话,可以说了。”
梁翕之站在梁错不远不近的地方,道:“你的伤处如何了?”
梁错哂笑一声,道:“侄儿甚么时候还关心起叔父的伤势了?”
梁翕之:“……”
梁翕之被梗了一句,气得险些翻白眼,若是按照往日里的性子,早就甩袖子走人了,今日他却没有离开,反而脚底生根的站在原地。
梁错道:“要说甚么,便赶紧说,一会子方思便回来了,你让朕支开方思,不就是有话要说么?”
梁翕之张了张口,还是欲言又止的模样,道:“有件事儿,我觉得有点子奇怪,可能是……我听错了。”
梁错不耐烦的道:“到底何事?去了几年曲陵,反而变得吞吞吐吐。”
梁翕之气愤的瞪着梁错,忍耐再三,攥着拳头道:“在北疆,被马匪追赶的那日,你和晁青云那个狗东西一起阻拦马匪……说起晁青云,真真儿狗东西,骂他狼心狗肺都不为过!我曲陵侯何等人物儿,掏心挖肺的待他,而他呢?哈哈!竟为了甚么南赵的北宁侯,算计于孤!好啊!真真儿是……”
梁错抬起手来,打断梁翕之的言辞,道:“捡重点,说。”
梁翕之:“……”
梁翕之压下心中的业火,也感觉自己扯远了,继续道:“你和狗东西拦住马匪,我便与刘非一道往前逃跑,后来不是便遇到北燕大司马祁湛了么?我……我觉得其中有些奇怪。”
梁错道:“如何奇怪?”
梁翕之道:“刘非让方思传了一句话,北燕的大司马便调动了一个营的兵力,你不觉得奇怪么?”
梁错皱眉,其实他也奇怪过,但燕然也知晓此事,并且第一时间同意了祁湛调兵,如今北梁和北燕都被南赵坑过,战线统一,自然同仇敌忾,无可厚非。
一面是出于理智,另外一面是出于私心,梁错便将这份疑虑强行压制了下来,如今又被梁翕之挑到了明面上。
“还有……”梁翕之揪着自己的衣摆,似乎下定了甚么决心,道:“那日我好似听到,燕司马祁湛在情急之下,对着刘非喊了一声……殿下,但当时风大沙急,我也不知是不是听错了。”
梁错眯起眼目,沙哑的重复道:“殿下?”
第53章 招蜂引蝶
众人歇息了一夜,养精蓄锐,第二日一大早,便齐聚幕府大帐,准备商议南赵一事。
燕然道:“我大燕内部已然平定,粮草辎重亦准备的八九不离十,南赵如此猖狂,随时可以一战!”
他说到此处,抬起头来,便见梁错有些微微出神,似乎并没有注意自己在说甚么。
“梁主?梁主?”
梁错回过神来,轻咳一声,燕然道:“可是梁主旧疾复发,昨夜没有歇息好?倘或如此,明日再商议也不迟。”
梁错道:“无妨。”
燕然点点头,又道:“按朕的意思,立时出兵,征讨南赵,不知梁主意下如何?”
梁错眯了眯眼目,幽幽的道:“南赵狡诈,他的兵力不如我大梁或者北燕的其中之一,便多用手段,倘或堂堂正正一战,不知南赵还会耍出甚么样阴损的手段。”
燕然道:“梁主的意思是……?”
梁错轻笑一声,仿佛一头诡计多端的恶狼,狼目隐露冷酷的三白,沙哑的道:“不如……将计就计。”
燕然挑眉:“将计就计?”
*
北梁,丹阳城。
屠怀佳牵马行走在街坊之中,不知今日是怎么的,但见街坊中许多百姓都在交头接耳。
“那件事情……”
“我也听说了,不知真假。”
“八成是真的,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那可怎生是好?我大梁岂不是要完了?”
屠怀佳奇怪的侧耳倾听,便听得那些百姓低声道:“陛下真的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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