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如端起羽觞耳杯,道:“来来,恭喜刘非顺利通过京查,咱们喝一杯,一定要……”饮尽。
“哈哈哈哈!!!”
不等淄如说完助酒的言辞,一串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传来,合该是从隔壁来的。
雅间虽然清雅,但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太隔音,一般说话的声音合该没问题,若是大声喧哗,隔壁肯定能听得一清二楚。
隔壁不知说起甚么,突然爆发出一串儿的大笑。
看来是酒气上头,已然喝高了,有人口齿不清,高声道:“要我说,甚么太宰,他就是个屁!一个外来户,也敢与咱们老梁人面前嚣张?!”
刘非挑了挑眉,没想到喝个酒而已,竟还能听到自己的八卦?
隔壁正在谈论刘非。
“谁说不是呢!虽这次京查考选,他能侥幸通过,但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必然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个刘非,呸!实在太能装了,平日里竟装作文文弱弱的模样,好似不会骑射,谁知他骑射技艺如此精湛,在武考中竟拔得了头筹,哼!”
“他若是平日里不装得柔弱一些,怎么能讨得陛下欢心?”
“陛下年轻气盛,可不就喜欢柔弱娇嫩之人?那个刘非面相挂着狠劲儿,一看就不好招惹!”
“是啊!一个狐媚子,要我说……他就是凭借着狐媚子的手段,指定没少爬床,说不定早就爬上了陛下的床榻,不知伺候了多少回呢!否则陛下怎能如此器重于他?”
淄如一听,脾性火爆的拍案而起,道:“这些人说的甚么屁话,本王子去教训教训他们!”
刘非压住淄如的肩膀,没有让他起身,表情淡然的对他摇摇头。
隔壁还没有议论完,又继续道:“他刘非算是个甚么东西,怎么能和咱们的宋国公相比?您说是罢,国公爷!”
这么听起来,宋国公梁饬也在隔壁的雅间之内,只是之前一直没开口。
梁饬的声音很低,不仔细听听不真切,并没有高声大语,而是幽幽的道:“孤来赴宴,是因着你们说有事关社稷的要事相商,不是听你们在背地里嚼舌根的。”
“可是,国公爷……”
似乎有人不服气,但很快他的言辞被梁饬打断,梁饬呵斥道:“背地里说人长短,议论诟病,哪里是我们老梁人的风骨?这与那些子蛮夷外来户,有何区分?”
隔壁显然陷入了一阵沉默,半晌没人开口。那些个人本是想拍宋国公的马屁,熟料拍到了马腿上,自讨没趣。随即有人讷讷的道:“是是是,国公爷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嘭——
刘非等人还在听墙根,雅间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两个醉醺醺的公子哥儿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显然是进错了门。
“世子!世子您慢点,慢点呀!”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哥儿,扶着一个身量高大,穿着颇为暴发户的公子哥。
“咦……”那被称作世子的公子哥,醉醺醺的打量着雅间里的人,道:“哈哈,怎么又多了许多面生的伶人?是你准备的?”
那油头粉面之人还未来得及开口,世子便道:“好看!这个最好看!本世子喜欢!来,给本世子笑一个,笑得好看,有赏!”
他说着,伸手去摸刘非的脸颊。
啪!
世子的手还未碰到刘非的一寸皮肤,刘怖出手如电,一把擒住他的手腕,轻轻一拧。
“啊啊啊啊——”世子高声惨叫起来,大喊着:“放手放手放手!要断了!你们这些伶人,呸!竟然敢打本世子,本世子看得上你们,是你们的福分!幸事!”
那油头粉面之人也大喊着:“快放手!你们竟敢对世子不敬?!不要命了!”
“疼死我了!”世子大喊着:“你们可知本世子是谁?!”
世子叫嚣着:“本世子乃是当今宋国公的叔叔!”
“宋国公的叔叔?”淄如一愣,上下打量着那穿金戴银的纨绔世子。
宋国公的叔叔?可他的年纪,合该只有二十出头,没有宋国公那么大,竟然是宋国公的长辈?再者,就算这个纨绔是宋国公的长辈,那他也不该是世子。
要知晓,国公府只有继承人可以称之为世子,旁的子弟顶多被称作君子。
刘非眯了眯眼睛,对刘怖道:“把他扔到隔壁去。”
刘怖没有废话,完全是人狠话不多的典范,他根本没有出门把人丢过去,而是直接一丢。
嘭——哐当!
雅间的墙壁很薄,是用木架贴上字画格挡,世子被刘怖一甩,横着飞出去,直接砸榻了墙壁,撞翻了隔壁雅间的案几。
“啊呀!”
“怎么回事!”
“谁?!”
隔壁雅间还在吃宴,一个大活人突然飞了过来,把案几砸的七零八落,众人足足吃了一惊,完全没反应过来。
“哎呦……哎呦……”世子倒在地上,扶着自己的后腰,身上全是菜汤,狼狈不堪,疼得完全爬不起来。
“疼……疼死我了,哎呀,疼啊……”
世子大喊着,隔壁雅间的人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面目,道:“这……这不是国公爷家的少郎主么?”
梁饬皱起眉头,定眼一看,似乎还真是认识。
世子看清了梁饬,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指着刘非等人道:“梁饬!你正好在这里,快给我做主!就是他们,这几个伶人,摸一下都不行,竟敢打伤我!快,教训他们!”
“住口!”梁饬沉声呵斥。
世子吓了一大跳,道:“喊甚么喊,我、我可是你的叔叔!你竟吼我!”
刘非挑眉,看来这个世子,还真是梁饬的叔叔?一家子,没跑了。
说起宋国公府,因着是丹阳城第一的名门望族,所以家中旁支甚多,牵连甚广,争斗自然也不少
上一任宋国公,并非是梁饬的父亲,而是他的大父,也就是祖父。
梁饬的祖父有好几个儿子,但都不成才,大儿子倒是才华出众,但早早病逝,只留下梁饬一个独苗,祖父器重孙儿梁饬,一直将梁饬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梁饬的祖父老来得子,那便是眼前这位自称世子的纨绔,名唤梁多弼。
梁多弼因着是宋国公的少郎主,宋国公夫人宠爱有加,久而久之有些溺爱,便养成了纨绔的秉性。
当年老宋国公想要将自己的爵位传给梁饬,但他的夫人宠爱小儿子梁多弼,觉得传给孙子,自然不如传给儿子好,经过多番考虑,最后还是立梁多弼为世子。
他世子的称号,也就是如此来的。
但是在老宋国公病重弥留之际,还是觉得不能将宋国公的百年基业,传给一个只知吃喝耍乐的纨绔,九泉之下,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于是老宋国临时改了遗愿,将宋国公的国公之位,传给孙子梁饬。
梁多弼做了许多年的世子,一朝落空,外面好些人都津津乐道,一直以世子的称谓唤他,其实多半有些嘲讽的意思,奈何梁多弼此人有些缺心眼子,只知顽乐,完全不知旁人实在嘲笑他,还觉得世子的名头很威武,自己也以世子自居。
梁饬冷声道:“还嫌不够丢人么?”
梁多弼低声道:“我不就……就调戏几个伶人么?”
梁饬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谁是伶人?这可是当朝太宰!”
“甚么!?”梁多弼酒气散去了一半,但不是被吓醒了,反而睁大眼睛,惊叹道:“当朝太宰,长得这么好看么?”
“呵呵。”刘非轻笑一声,道:“国公爷,您这位小叔叔,当很是有趣儿,说话也风趣的紧。”
梁饬最好面子,毕竟他们乃是宗族梁氏,又是丹阳城的老贵胄,当即黑着脸,道:“还不住嘴!说甚么醉话?”
刘非幽幽的道:“非倒是不介意,毕竟有句古话叫做,宰相肚里能撑船,非的肚量若是不大,那些在背地里嚼舌根之人,舌头早就不生在口中,而是被非一根一根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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