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并不生气,反而笑道:“太夫人方才说宋国公没规矩,敢问,宋国公可是老梁人?太夫人怕真是老糊涂了,先是呵斥宋国公不懂规矩,这会子又说老梁人懂规矩,太夫人,您到底想说甚么?”
“你……你……”太夫人被反驳得哑口无言,浑身打颤,跺了跺拐杖。
刘非又道:“再者,不管太夫人是不是老梁人,说的不对,非自要提出。”
“好啊!”太夫人道:“你说老身说的不对,老身如何说的不对?”
刘非道:“太夫人斥责陛下,说是陛下毁坏了沈兰玉的容貌,可事实上,是沈兰玉,自己毁坏了自己的容貌。”
“你……你胡说!!”沈兰玉大喊。
刘非笑道:“哦?我胡说?那本相问问你,紫川山上的火药,可是你埋藏的?你欲图引爆火药炸山,依托鬼神,诈怖愚民,反而自己炸伤了自己的脸面,可有此事?”
刘非显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炸伤沈兰玉的根本不是火焰,而是鞭炮,若是真的火药,沈兰玉这会子已然去见阎罗王了。
但是沈兰玉不知鞭炮变成火药一事,眼睛转了两下,连忙哭诉道:“太夫人!!太夫人您救我啊!”
刘非咄咄逼人的道:“人证物证具在,还有陈词,沈兰玉,还要如何狡辩?太夫人,沈兰玉企图扰乱祭祀盛典,犯下的是死罪,您确定,要为他开脱么?”
太夫人震惊的道:“甚么炸山?!”
沈兰玉瞬间没了声音,显然这件事,太夫人也不知情。
太夫人听说沈兰玉被抓了,受了委屈,还毁了容,便觉得是别人针对欺负沈兰玉,于是风风火火的杀入丹阳宫,打算给自己人打抱不平,哪知竟有这等子严重之事。
刘非道:“太夫人,有些情面,是可以求的,有些情面,则是不可以求的,您甚么内情也不知,便来到陛下面前,苛责质问,这……似乎不妥罢?便是当年的老公爷在世,也绝不敢对陛下如此放肆!”
刘非冷笑一声,心说欺负我的人,也要看看非答不答应。
梁错碍于面子,没法子与太夫人这个年岁大的妇人计较,但刘非可不一样。
太夫人哑口无言,面色一阵青一阵红,一跺拐杖便要离开,哪知沈兰玉突然抱住太夫人的脚腕,大喊着:“太夫人!救我啊!是您、分明是您让我扰乱开矿的!”
“甚么?”
“背后之人竟是太夫人?”
“原来沈兰玉这么胆大妄为,是太夫人给撑腰?”
大殿中瞬间爆发出议论之声,众人交头接耳起来。
太夫人脸色铁青,呵斥道:“你在说甚么鬼话?!”
说罢,还一脚踹过去,将沈兰玉踹开。
沈兰玉跌倒在地上,哭诉道:“太夫人,分明是你!就是你!你说过,不甘心将紫川山庄白白送给刘非,所以让我想尽办法捣乱,必须要从矿场中讨得好处!若是讨不得好处,也不能……便想尽法子,阻止开矿!这是太夫人您说的啊!”
大殿又是一片哗然,全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太夫人。
沈兰玉说的这话,十足可信,臣工们心里也有点盘算,紫川山庄是太夫人的私产,一开始本可以好好谈的,太夫人非要瓜分矿产,朝廷不答应,刘非这才出此下策,兵不厌诈,取得了紫川山庄。
谁知太夫人出尔反尔,还是想要贪图矿产。
这样事情便捋顺清楚了,是太夫人授意沈兰玉,但她显然不知沈兰玉胆子那么大,竟然想要炸山。
太夫人连忙反驳:“不是老身!老身根本没、没说过,你……你竟如此诋毁老身!”
沈兰玉眼看自己要死了,必须拉一个垫背,道:“太夫人!分明是你让我破坏开矿!现在事情败露,你竟不想承认!?我便算是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垫背!!”
太夫人道:“你胡说!快堵住他的嘴巴!!”
刘非微笑:“太夫人,何必着急呢,清者自清,要有老梁人的风骨,千万别叫我们这些外来户看了笑话。”
太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断喘粗气。
沈兰玉破罐子破摔,道:“我虽没有证据,指证太夫人,但我有太夫人其他的证据!太夫人私产众多,其中许多都是贿赂贪赃而来,我有证据,我全都留了单子!我可以检举,陛下!陛下请看在我检举的份子上,饶命啊!饶命啊!”
“你闭嘴——”太夫人举着拐杖冲上去,就要笞打沈兰玉,沈兰玉自然躲闪,一时间大殿仿佛菜市场。
梁错摆了摆手,屠怀信立刻带兵开入殿中,太夫人吓得这才老实下来。
梁错悠闲的道:“沈兰玉,你若真有证据,可以检举,朕可考虑,饶你死罪。”
“有!有!”沈兰玉道:“陛下现在便可以派人去取证据!”
梁错道:“北宁侯,劳烦你去取一趟证据。”
赵舒行乃是君子,他以前又住在南赵,与北梁接触不多,自然不会与任何人有牵连,让他去取证据最好不过。
不消一会子,证据便取来,足足一大沓子地产田契,还有一卷账单,清清楚楚记录着太夫人敛财的条目。
太夫人眼睛一翻,瞬间吓得昏死过去。
梁错冷笑一声,“嘭!”将那账单扔在地上,道:“都看看,这就是你们口中引以为傲的老梁人,真真儿是给老梁人丢脸。”
臣工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梁饬双膝跪地,摘下官帽,道:“陛下,臣死罪!”
梁错道:“你是该死罪。”
梁饬以头抢地,抿着嘴唇,甚么话也说不出来,太夫人敛财的事情,他虽不知情,但说白了太夫人是宋国公府的太夫人,宋国公府是跑不掉的。
谁都看得出来,梁错是要趁机敲打老梁人,其他臣工根本不敢站出来求情。
刘非想了想,走出来,道:“陛下,太夫人与沈兰玉破坏开矿,宋国公的确不知内情,然宋国公府出了这样的丑闻,的确又是宋国公管教不严,依臣之见,不如……将这些非法得来的私产充公,再罚宋国公粮俸一年,责令反省,子民们定能感受到陛下教化又仁慈的良苦用心。”
梁错挑了挑眉,没想到刘非会为梁饬求情。
不过仔细一想也知晓,梁饬虽针对刘非,但从未做过太出格的事情,都是遵循着君子之道,没有下作的手段,不似沈兰玉那般卑鄙。
若是能趁此机会让梁饬归心,梁饬又是老梁人贵胄的典范,其余老梁人自然也会跟着归心。
梁错幽幽的道:“梁饬,看在你并不知情,且对大梁忠心耿耿的份上,朕不想追究太多。”
梁饬惊喜的抬起头来,道:“谢陛下!”
太夫人私产充公,沈兰玉检举有功,死罪可免,罢免了姓氏,充作奴隶,发配到紫川山开矿。
朝议散会,众人从大殿退出,刘非走到梁饬面前,微笑道:“恭喜宋国公。”
“何喜之有?”梁饬反问。
刘非道:“宋国公罚俸一年,却因此扳倒了太夫人这个外戚,难道不该恭喜么?”
梁饬眯了眯眼目,道:“太宰通透,怪不得会得到陛下的器重。”
可以说,这次朝议,梁饬可谓是最为得益之人,沈氏乃是宋国公府最大的外戚,太夫人被充公了所有私产,少了沈兰玉这个爪牙,势力大打折扣,气焰大不如从前,从今以后,再也不能左右宋国公府。
刘非笑道:“能扳倒这座大山,国公爷打算如何谢我?”
梁饬挑眉,道:“太宰想要孤如何谢你?”
“那就……”刘非道:“请客罢。”
“请客?”梁饬吃惊,他还以为刘非会提出甚么刁难的条件,道:“只是请客?”
刘非摇摇手,道:“自然不是,要请最贵的,就春酆楼罢。”
他说着,正好看到了淄如,道:“淄如王子,今日宋国公请客春酆楼,随便点,专捡贵的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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