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我的舅父在宫中当值,听得一清二楚!”
“陛下在皇陵遭遇伏击,掉下山崖,官兵们搜索了好几日,如今终于找到了……找到了陛下的尸身!”
“我家里有人在宫中做宫役,是真的!真真儿的!看到他们抬着一方白布入了丹阳宫!”
“甚么人敢在皇陵行刺陛下?不要命了!”
“说出来吓死你……是曲陵侯!”
咯噔!
屠怀佳心头一颤,怎会如此?
皇陵祭扫之时,屠怀信身为丹阳宫卫尉,并没有离开皇城,而是戍守在丹阳宫中,屠怀佳便也没有离开,一直留在丹阳城里。
屠怀佳心急如焚,立刻翻身上马,打马朝着宫门冲去。
他到了公车署,将马匹一丢,发足狂奔,直朝着路寝殿而去。
“哥!哥哥!”屠怀佳一面跑一面大喊:“哥哥!我听说……”
他说到此处,已然冲进了路寝殿,只见大殿之中,屠怀信侍立在一畔,大殿正中摆放着一块白布,白布下面似乎盖着甚么……
“哥……?”屠怀佳心头颤抖,嗓音也跟着颤抖起来,道:“这……这是……?”
屠怀信没有说话,屠怀佳不敢置信的走过去,手指抖得厉害,揪住白布的一角,“唰——”的展开。
他屏住一口气,提心吊胆的看向白布之下。
“假……”屠怀佳目瞪口呆:“假人?!”
白布之下盖着的的确是人形的物件儿,不过并非梁错的尸体,而是一个木雕的假人。
屠怀佳眼角红彤彤的,一脸不可置信,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屠怀信轻笑一声,道:“吓到佳儿了?”
屠怀佳后知后觉,道:“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快说啊!”
屠怀信将他眼角的眼泪擦干净,拉住他的手道:“与我来。”
二人将殿门关闭,径直入内,一直走入太室。
只见太室之中已然有人,梁错坐在榻边上,袒露着肌肉流畅的上半身,肩膀处包裹着整齐的伤布,合该是刚刚换药完毕,还未来得及穿上衣袍。
刘非站在一侧,正在收拾换药的药囊。
“陛下?!太宰!”屠怀佳看到二人,欣喜若狂,眼眶甚至还红着,眼眸中已然闪烁起惊喜的光芒。
梁错笑道:“吓到怀佳了罢,其实朕……”
屠怀佳来不及作礼,快速冲上来,梁错还以为屠怀佳是太过惊喜,想要拥抱自己,看在屠怀佳方才似乎哭过,真正担心朕的份上,朕便破例……
不等梁错想完,屠怀佳已然错过梁错,冲到刘非面前,一把抱住刘非,呜咽的道:“太宰!你没事太好了!我还以为……以为……”
屠怀佳说到这里,只觉得太不吉利,因此没有说出口。
梁错:“……”
屠怀佳紧紧抱住刘非,紧张的道:“太宰受伤没有?”
刘非摇摇头,道:“多谢小衙内挂心,非无事。”
屠怀佳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刘非,见刘非真的无事,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道:“太好了,太好了……”
梁错:“……”抱得那么紧,为何刘非走到何处,都如此招蜂引蝶?
“咳!”梁错使劲咳嗽了一声,屠怀佳这才注意到梁错,终于放开了刘非,后退了几步,道:“拜见陛下。”
屠怀佳已然糊涂了,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梁错一笑,道:“自然是将计就计,对付南赵的良策。”
南赵北宁侯派出晁青云与典军二人,想要从内部瓦解北梁,来破除南赵的灭国之危。
如今典军和晁青云落网,但因着落网地点在北疆,距离南赵甚远,所以南赵的北宁侯暂时不可能得到消息。
如此一来,梁错准备将计就计,传出自己身亡驾崩的消息,用以蛊惑南赵,让南赵放松戒心,北梁和北燕便可以暗中筹备兵马,对南赵一击致命。
梁错道:“如今朕乃是个死人,南赵自不会注意一个死人,朕打算……亲征。”
屠怀佳震惊的道:“亲征?”
梁错点点头,道:“丹阳的事情,便要交给怀信你来处置。”
屠怀信拱手道:“请陛下放心,卑将誓死守卫丹阳,绝不辱命!”
梁错道:“将丹阳交给你,朕是放心的。”
梁错假死来混淆南赵人的耳目,如此便能争取到足够的时日调遣兵马,杀南赵一个措手不及,只是……还有一件棘手之事。
那便是舟师!
北梁眼下急需一队有经验的舟师作战,而舟师首选便是曲陵军。
曲陵侯梁翕之与梁错“有仇”,误会之深,梁错又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本想去皇陵祭祀感动梁翕之,哪知又出现了如此的岔子。
梁错将梁翕之叫到路寝殿,商议舟师一事。
梁翕之笑起来十足自负,道:“孤听明白了,想要给予南赵致命一击,便要从舟师入手。”
梁错沉声道:“朕以假死争取的时日,若是用在步兵行军之上,未免实在浪费。”
“所以……”梁翕之笑道:“你是想让我出兵,从水路伐赵喽?”
梁错看着他那小人得志的样子,心里火气蹭蹭的往上冒,刘非站在一旁,低声道:“陛下,大局为重。”
又是大局为重,上次大局为重,刘非让朕穿女服,这次大局为重,刘非让朕忍耐梁翕之这臭小子!
梁错深吸了两口气,道:“正是如此,翕之,这是你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难道你不想么?”
梁翕之哈哈一笑,道:“想啊!我当然想!谁不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呢?这样罢,我可以发兵,但是你……大梁的天子,孤的好叔叔,你要跪在孤的面前——求孤发兵!”
嘭!!!
梁错狠狠一拍案几,长身而起,呵斥道:“梁翕之,你再敢说一遍?”
梁翕之梗着脖子,道:“怎么样?是你有求于我,难道求人不该下跪么?”
梁错眯起眼目,眼中闪烁着冷漠的杀意,道:“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杀啊,那你就杀了我,”梁翕之无所谓的道:“反正我的父母已然不在了,你多杀我一个不多,少杀我一个不少,你若是杀了我,我也好在黄泉之下与我父母一家团圆!而你!梁错,你便会背上一辈子暴戾昏君的骂名!!”
“你!”梁错气得肩膀一阵刺痛,怕是伤口又要撕裂。
刘非赶紧走到二人中间,将二人隔开,道:“陛下,侯爷,不要吵了。”
梁翕之负手而立,道:“我不想和你吵,既然你要我出兵,便要求我,这是我唯一的条件,必须跪下来求我。”
说完,一甩袖袍,施施然转身离去。
嘭!
梁错一脚将案几踹翻,文书撒了一地,呵斥道:“看看这个梁翕之,他都说了甚么狗屁言辞!朕……朕当年真该杀了他。”
刘非挑眉,道:“陛下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曲陵侯,还不是让曲陵侯好好儿的离开了路寝?”
梁错:“……”
刘非发现了,传说中的顶级残暴反派,其实人情味儿很重,他的确心狠手辣,用猎犬咬死了老宰相,但又对自己的亲人下不去手,即使梁翕之误会他,梁错依然无法下手。
这个看起来冷酷的大狼狗,其实心窍有些柔软。
梁错道:“朕便是太给他脸子了,才叫他如此猖狂!”
刘非道:“陛下不必动怒,其实想要说服曲陵侯,并不是难事儿。”
“不是难事儿?”梁错道:“梁翕之那个德行,仿佛疯犬一般,如何能说服?”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