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声音在心底对容秋说:“不是的。”
不是的。
因为……那是颜方毓口中的“大英雄”啊。
当那人满身鲜血、失去意识地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 容秋心底升起一个隐秘的念头。
自己也是可以为老婆做些什么的、也是能保护他的。
这个突然而至的想法让容秋觉得十分满足。
忽然之间,容秋就很想问问当年的薛羽。
当他以必死的信念飞入高空, 在最后关头向下回望的时候,看见小蚂蚁一样的人群向他投去万千目光。
而那之中又有自己心上人的一束。
当那个向来被自己仰望的人,终于可以抬头望向自己的时候,在那样再无旁人的注视中,他会否也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容秋想当那人眼里的大英雄。
——哪怕只有一刻。
哪怕就此死去,对于他如朝露般短暂的余生来说,也已经算是全部的一生……
手中灵璧的嗡嗡震动打断了容秋的沉思。
他赶忙去看消息,发现岁崇山在他发呆的时候已经又发了好几条过来。
岁崇山:【对了兔球!你身上那个术法我想到办法了!】
岁崇山:【通关高级塔有个奖励这事你知道吧?之前那姓江的还想走歪门邪道拿到那东西呢!】
看到这里,容秋想说他当然知道。
他不仅知道通关有奖励,还知道那是塔灵分神期的秘宝,老婆说了,八成跟身外化身有关!
……等等,身外化身?
容秋的不回复显然不会影响岁崇山的叨叨。
他没有卖关子,直接就把消息告诉了容秋。
岁崇山:【那玩意儿是塔灵的一道半身,存有他的一部分神通,我猜应该也能帮你弄个分|身出来!】
岁崇山:【到时候让分|身跟他们走,你的本体留在这儿参加阵营战不就得了?等比赛一开,就算是你老婆手眼通天也没法把你捞出来!】
岁崇山:【嘿!巧了不是!我记得你当时是不是就被那老小子弄伤了?】
岁崇山:【你去找它借秘宝用用,它要是不肯,你就威胁他!挟伤图报!】
容秋一下子心花怒放。
没错,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当初塔灵自己拉不下面子把秘宝送给江潜鳞,就拿容秋当借口,那家伙还没道一句谢呢,那这回借个秘宝用用,不过分吧?
况且自己只是借来用一用,又不是不还它了,没理由不帮这个忙把?
容秋觉得一阵舒畅。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果然他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呀!
主人公遇到的每一个路人都有意义,他遇到了困难,就能得到这个秘宝渡过难关,这些本就是老天爷的安排嘛!
“笑得这么贼……是不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忽然,容秋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挑了起来,对上面前人的眼睛。
啊,是他吃着吃着晚饭,就又走神去想分神期秘宝的事情了。
但容秋可不敢这么给老婆直说,只用尖尖的下巴压住扇骨,冲对方眨了眨眼睛。
“哪有,人家明明是那种……”他回想了一下话本里的用词,大着舌头说,“是那种娇滴滴的笨蛋美人,才没有坏心思的啦!”
颜方毓:“……”
颜方毓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容秋:“乌乌。人家才刚化人形,老婆就凶凶哒。”
颜方毓乜了一眼一边装哭一边偷偷摸摸想往自己怀里蹭的小兔子,凉凉笑道:“既然你已经恢复人形了,那正好。”
他说:“来接你的药老今晨就已经出发了,最早后日就能到。”
容秋顿时僵在原地:“!!!”
不是说五日吗,怎么样又变成后天了?!
像是知道他的疑问,颜方毓慢条斯理地说:“本来呢,我是想着不要给你压力,而且药老远道而来,可以先修整一日再走——”
容秋连忙说:“对呀对呀!让药爷爷多休息休息嘛!”
颜方毓似笑非笑地又看了他一眼:“你药爷爷比你身强体壮,一顿饭能吃两个大白馒头,你呢?”
容秋:“……呜呜呜我不配和药爷爷比。”
颜方毓暗暗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恢复正色道:“所以现在既然你已经化形了,那就按照原计划三日……哦不,是两日后走吧。”
他顿了一下,低声自语道:“你早点走,我也早些安心。”
容秋:“……呜呜呜呜呜。”
容秋心想元丛竹说得对,果然是他的心很不想变回人形。
就说一变回来就准没好事吧……
还好自己今天找到办法了,不然肯定稀里糊涂的就被拉去逍遥谷,那才是真的全完了!
容秋为自己忽然压缩的实行计划时间而哭唧唧了一会儿。
颜方毓再神通广大也算不出来人心里的鬼胎,还以为是小兔子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不得不去逍遥谷避祸了,他还觉得挺满意。
容秋哭着哭着忽然“啊”了一声想起来:“对了,我今天去药庐找甄师兄检查肚子的时候,在路上遇见院长了。”
他把今天的事简单给颜方毓重复了一遍。
颜方毓沉默片刻:“果然。”
容秋的眼睛一下亮了:“所以哥哥知道他为什么来药庐对吧!”
或许是因为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又或许是因为容秋马上就要被打包带走,颜方毓并没有遮掩,直接满足了他的好奇心。
颜方毓说自从知道地底灵湖的事后,庄尤他们就试图跟宋玄沂交涉,看是否能暂停、或推迟今年的阵营战。
再不济,至少也等地下湖处理妥当之后再开始。
且不说这件事表面上看是由江潜鳞牵头,背后到底有没有宋玄沂的手笔还不知道,庄尤他们发现地下湖的事至少不能放在明面上让他知晓。
去药庐刻下法阵的都是口风紧的学府弟子,也是尽力做足了保密工作。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宋玄沂极力反对,又强硬地找庄尤要推迟比赛的缘由的时候,学府一派是拿不出什么特别有力的理由的。
自断一臂般毁掉经辩学教所,也只是小小扳回一程,把可能会进清明捣乱的潜在因素都拦在外面罢了。
容秋没忍住打断他:“为什么不能直接用这个理由呢?他不是书院的督学吗?肯定不能做伤害我们的事情吧?用这样正当的理由逼他延迟阵营战,他就算不想,也没法不同意吧?”
颜方毓有些诧异地看了容秋一眼。
小兔子真的长大了,竟然都学会以势压人这种肮脏的人类手段了啊。
颜方毓沉吟了片刻,说道:“用阳谋,我们不是没有想过。”
“只是这样的话局面会更加混乱难控。”
“破坏从来都比维持要容易许多倍,他们肯定不在意将水搅得更浑,每浑浊一分,就更对他们有利一分,对我们更艰难一分……”
他又沉默了更长的一阵,然后叹了口气。
“人心向来难测,此时学府已经能跟仙盟分庭抗礼,早已不是百年前那个势弱的草台班子所能比拟,可就算如此,也连庄尤都没有把握能像当年那样引导局势。”
看着小兔子迷茫的表情,颜方毓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因此,既然还没到需要我们两边鱼死网破的时候,就还是先这样小打小闹着吧。”他说,“纵然是江潜鳞,若非必要,也一定不想让事情完全脱离控制。”
一口一口吃饭,温水煮青蛙,这样你来我往的推拉就像是一点一点滚雪球,不容易让敌人一下子意识到不对,然后恼羞成怒直接把饭桌给掀了。
容秋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听颜方毓继续往下讲。
——于是两方僵持不下,便只好去找院长定夺。
司徒清渊虽然平日里并不掺和书院的事情,但好歹是清明名义上的院长,也曾决策过许多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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