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没有比他更好的老婆了。
容秋顿时泄气。
他软软滑躺在床榻上,眼圈红红的,小脸上挂起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忧郁。
这大概就是追老婆的险阻吧,他想,要适应这个没有人类摸摸抱抱的兔生。
容秋后怕地摸了摸肚子,确认自己丹田内的灵气团没有再缩小,这才安详地搭上了被子。
幸好他还没有显怀。
不然老婆就该奇怪,雄兔能有孕就罢了,怎么撑大的肚子还能莫名其妙缩回去了呢……
在清明渡过的第一个夜晚,容秋睡得并不安稳。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个接一个,再加上入睡太晚,以至于第二天他起迟了。
昨晚上容秋没想起关窗,悬在树梢的日头透过窗洞大喇喇照进屋子,淌了一地金色的流明。
还处于初醒迷糊期的小兔子望着陌生的房内屋顶,还有点不知今夕何夕,今地何地。
起迟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起迟……迟……
“——迟到了!”
容秋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一个猛兔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
今天是开学典礼!
容秋还挺看重自己的上学生涯的,更别提每年开学典礼上,各学科的先生们还要轮流上台,进行一番劝学。
各、学、科,的先生们。
——他就是想看漂亮老婆在人前粉墨登场的英姿,有什么错吗?!
第026章
容秋舔了把脸就冲出院门,边跑边掏出怀里震个不停的灵璧。
昨日报名后,他便被拉进了清明书院的兽修大群里。
虽然每年清明的兽修新生并不太多,但如此积累了近百年,群里也有近万道兽修气息。
不过此时震的则是另一个人数更少的小群,里面的气息只有一两千道,是目前还尚未从清明书院毕业的兽修。
大抵是典礼无聊,群里已经滴滴叭叭聊了好一阵子。
容秋循着小群里的指引来到山门广场。
这里已不再是昨日空旷的样子,临近内门的位置搭起一座不至丈高的法台,上面站着十数位修士,当中的那个正用一种加注了术法的洪亮声音隆隆讲着场面话。
容秋扫了一眼,确认老婆还没在台上后,便闷头朝人群走。
作为报名点的桌椅板凳自然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软垫和蒲团,上面或盘膝、或跪坐着身着鹅黄衬里、水绿色外衫院服的清明学子。
一眼看去,仿佛田地里栽着一排排水嫩的小青葱。
容秋这才想起来自己跑得太急忘记换上院服,贸然一身青黛地扎进去,在这群小青葱里实在打眼。
所幸他身上法衣都是皮毛幻化的,容秋吐吐舌头,偷偷捏了个诀,也顾不上衣服制式,胡乱把自己的法衣也化成绿衣黄里的样子。
他抻了抻袍子刚抬起头,便看见昨日的吱吱师姐正坐在人群末尾,冲他小幅度招手。
“来齐了,这就是咱们这届最后一个兽修,还是个半妖呢!”
吱吱招呼容秋坐下,熟练地分来一大把瓜子花生坚果,给周围的兽修介绍他。
远处法台上的演讲声震耳欲聋,台下黑压压坐着数千学子,别人根本听不清缀在队伍尾巴的一群兽修都在说些什么小话。
大家对容秋报以友善的微笑,他看到昨日报名点的几名兽修,但作为老大的岁崇山峻岭并不在这里。
容秋刚要发问,却见一个长相亲切讨喜的年轻兽修凑了过来。
那人拉着自己的蒲团一屁股坐到容秋身边,亲亲热热地同他贴了贴手臂。
“远远我就瞧见了,弟弟的腿有这——么长,”他拖了个夸张的长音,“可是那些人族比不上的。”
他冲容秋挤了挤眼睛:“是兔妖吧?”
容秋点点头,像英语教科书上的标准问候对话一样,礼貌地反问:“哥哥你呢?”
与其他众多长着兽耳兽瞳或毛发各异的兽修不同,面前的年轻兽修黑发黑眸,无尾无耳,和普通人族没有任何区别。
难道他也是半妖?容秋想。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狡黠地挑了挑嘴角,冲容秋张大嘴巴。
一排整齐、细密,又锋利的牙齿旋即从他口腔中露了出来。
“哇!好尖的牙!”容秋惊叹。
年轻兽修嘻嘻一笑,两排尖牙严丝合缝地咬合在唇间,又刻意冲面前人呲了呲,便显出与亲切面孔相去甚远的凶恶来。
这牙齿的形状便绝不是人修能有的了。
“我叫天牝津。”他目光灼灼地捧起容秋的手,“弟弟,口口吗?”
这字眼太过直白露骨,被如影随形的未成年人河蟹系统绊了个跟头。
容秋其实根本没明白天牝津说了什么,只好迷茫。
“啊?”
一旁的吱吱早已忍无可忍,她拍掉天牝津作祟的手,将一把瓜子壳丢到他脑袋上,凶巴巴地说:“死猪仔,找别人玩去,别勾搭我们纯洁的小兔球。”
天牝津扫掉身上的瓜子壳,笑嘻嘻道:“叫‘兔’的哪有纯洁的呀。”
“从前我还在老家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好啦好啦我不说就是了。”
吱吱“哼”了一声收起雪亮的爪子。
话过耳朵,容秋只听自己能听懂的部分。
他长那么大还没遇到过同族,当即有点心痒痒的:“哥哥你老家在哪里啊,也有兔妖吗?”
天牝津一愣,笑容中旋即带上点不怀好意:“不是弟弟这种毛茸茸的兔子啦,是那种摸起来软绵绵的,滑溜溜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在搬仓鼠的瞪视中闭上嘴巴,表情无辜地冲容秋耸了下肩膀。
他也挺软的,滑溜……大概也算吧。
但是兔妖……竟然还有不长毛的吗?
容秋有点疑惑,但觉得可能是自己见识还不够,只好乖乖“哦”了一声。
“兔球来坐这边,离这种兽面人心的家伙远一点,猪仔最喜欢骗你这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兽修了。”
吱吱拉过容秋,把他往自己身边的空蒲团上带,嘴里还叽里咕噜叮嘱着:“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特别是一上来就油嘴滑舌跟你套近乎的,都不能搭理,知道吗?”
天牝津被她当面骂了也不恼,依旧笑嘻嘻地说道:“师妹说什么呢,我跟他们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怎么说是骗呢。”
容秋嗯嗯哦哦地糊弄着,被吱吱从她左边的位置换坐到右边。
他刚想弯腰坐在地面摆着的空蒲团上,忽然觉得自己的屁股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托住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凭空响起。
“有人。”
容秋悚然一惊,“嗷”地一声蹦了起来,直接弹了出去。
这声惊叫稍微有点子尖锐,甚至从隆隆的演讲声下隐约透了出来。
正在法台中央激情发言的修士似有一瞬的停顿,他漫不经心地朝骚动地看了一眼,又将目光收了回来,继续自己隆重的讲演。
而属于兽修方阵的末尾,天牝津竟神不知鬼不觉地闪到了容秋面前,正以一个美人侧卧的姿势,支着脑袋躺在容秋将要落地的地方,妄图将自己蹦过来的小兔子一把揽进怀里。
“哎呀弟弟怎么还投怀送抱呢,真客气!”天牝津欢快地张开手臂。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容秋根本还没从惊笼之兔的状态中退出来,因此天牝津等来的并不是小兔子柔软的腰肢、薄覆肌肉的胸膛,而是一双修长却有力的腿。
——猫咪摔落尚且知道四爪着地,兔子自然也不例外。
容秋惊惧之间只觉此地不适合下脚,于是下意识又是一蹬。
并拢的双脚重重踏在天牝津大敞门户的胸膛,带起一声撕心裂肺的响。
“嗷!!!——”
爱情的铁锤生猛夯来。
天牝津顿时痛到眼前一黑,一道不似人能发出的尖锐叫声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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