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未遇到任何阻碍。
来到幻境边缘,容秋和王元驹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相视一望。
他们离开时从中心法阵的存货里分走了一张小纸条,此时展开来再次确认了一遍此行目的地。
——穴窟幻境。
被入侵者占据的,是名为穴窟幻境的中心法阵。
容秋心念微动,选好落脚点迈步跨过了结界。
视野猛地一暗,本来流动的风遽然停止。
穴窟幻境果然一如其名,落地就直接身处穴窟之中。
嶙峋山石罩顶,围拢出一个几丈宽的空腔,只在头顶高处开着零星孔洞。
孔洞大的足有丈余,小的却只能伸进一根手指头。
小的那些与其说是洞,不如说是缝隙。
穴窟内没有其他照明,视物就只能仰仗从这些孔隙外漏进来的光亮。
容秋抬起头,从孔洞里看到头顶缀着星子的天幕。
此时已经入夜,万里无云、星月齐亮。
盈润月光穿过头顶的洞隙,在穴窟内地上打出一片片斑芒,虽然远不如白日,但对于目力敏锐的修士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王元驹慢了容秋几息才出现在穴窟里。
刚一落地,他就面色不好地说道:“你刚刚穿过边缘有没有注意到,那几个被波及的幻境比之前更加不稳定了。”
容秋点点头:“比我上次看见的时候要暗好多。”
王元驹似是想说什么,拧着眉头张合了几下嘴巴。
最终,那些未说之语还是化作了一句简单的叮嘱:“抓紧时间。”
那些不稳定的幻境不知何时会崩塌,他们唯有早早占领全部法阵打开结界,或者等到幻境彻底崩塌,看看已经不存在的幻境中心法阵算不算在这个“全部”里。
多在那些摇摇欲坠的幻境中停留一刻,对于要在其中激活法阵的学子来说就是多一刻的危险。
当然,等待是最安稳的,但却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他们能等,可幻境外的情况是等不得了。
事已至此,唯有“抓紧时间”。
容秋明白他的意思,没有多做表示,只与王元驹齐齐迈入了穴窟幻境。
与开阔的山林、或雨林幻境相比,这里明显要小上许多。
石窟内的甬道曲里拐弯,时而向上时而往下。
并不只有一层,有些复杂,绕起路来如迷宫一般。
不过还好早已到达的学子小队将气息外放为容秋他们领路,两人循着气息一路向深处走。
穿过或大或小的溶洞空腔,没费多大的功夫便与早到的同窗们汇合了。
“王师兄!”
“师兄你们到了!”
小学子们热情地打招呼。
他们是第一批散出去找人的学子,只是被路上遇见的同窗塞了地图和新任务,非常幸运地错过了一对臭情侣高调秀恩爱的场景。
在他们眼中,容秋和王元驹的那些跟班师弟妹们没什么区别,因此只是目光与容秋碰了碰,礼貌又平淡地点了点头。
显然还不太了解这位大能家属的含金量,只是对之前统领大局的王元驹亲自莅临感到十分惊喜。
王元驹随意点点头,目光落在他们身后:“大家辛苦。现在情况怎么样?”
学子们忙道没有,纷纷让开路给王元驹指了指,“师兄你看,下面就是这个幻境的中心阵法。”
容秋贴着他的衣角挤去了前排,刚看清眼前的场景便倒吸了口气:“这法阵——也不算,是这个洞窟也太大了!”
“嗯,”王元驹主动解释道,“穴窟幻境里足够刻画中心阵法的空腔屈指可数,历年来这座幻境的法阵位置就在这么几个空腔里来回轮换。”
怪不得这些入侵者比拿了地图的清明学子找来得还快,半天这其实是道看运气的题。
容秋忽然就有点信了薛羽的说法。
是他俩刚刚找司徒院长尸身的时候把运气用光了,占法阵的时候才落后敌人一程。
能够容纳中心阵法的穴窟有多大呢?
他们来的路上也穿过了许多空腔,但最大的也不过一座普通屋宅的大小。
而面前这个空腔却十分巨大,整座穴窟幻境不止一层,便能从此看得出来。
它的底部很深,一直贯通到最上面。
头顶洞口敞开一个十数丈宽的豁口,能看见一片挺完整的星空。
容秋几人所在这个洞口开在崖壁上,大约二三层高的位置,向外踏出一步便是断崖。
除此之外,还有零星几个洞口都开向这座巨大的穴窟空腔,可能是到达这里的其他路径。
中心阵法满刻在洞底,半圆形的防御法阵像个大罩子一样,将整片洞窟笼在半透明的荧光里。
而那群先一步抢占了法阵的入侵者就大喇喇坐在洞底,一把银光闪闪的利剑架在一名兽修的脖颈边,逼迫他向法阵内输入灵力。
旁边还绑着几个同样充当人质的兽修。
这些人早就发现了站在洞口向下窥望的书院学子,却没有任何表示。
仿佛笃定了学子们没有能力突破防御阵法,影响到他们分毫似的。
而几名被俘虏的兽修看见容秋二人的到来,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些希冀的神情。
容秋对中心阵法已经比较熟悉了,只扫了一眼其上荧光的亮度,就知道仅凭他们几个的外力确实无法打破防御阵,只能智取。
“刚刚大家还商量要偷偷换成异修上,但才商量好没一会儿,这些人也把兽修换下来了。”有人抱怨道。
“他们有办法知道咱们都说了什么!”
“肯定是咱们这边有人还在随时给他们通风报信!”
几个学子半是无奈半是气愤地骂骂咧咧。
在泄露了能解除阵法的特殊方法后,众人都对内鬼持续泄密这件事没有那么大惊小怪。
只剩下一种“果然如此”的烦闷。
闯入清明的这些侵入者之间果然是能互相联系的。
虽然灵璧不能用了,但灵璧出现之前,修仙界总不会是都不联系了,当然是有其他许许多多种传讯术法的。
只不过因为灵璧太方便,年轻人——特指一两百岁以下的修士,都没几个会用的。
这才显得唯一一个自己发明出小纸条的胡觅这么天赋异禀。
而这些人却是早知道灵璧会失效,因此早早准备好了替代方法。
“让拿着小纸条的小队都注意着点,看看有没有人鬼鬼祟祟的,都先抓起来!”有人提议。
“但……怎么才是‘鬼鬼祟祟’?现在大家都绷着一根线,一有风吹草动就激动得不行,万一抓错了怎么办?”
“哎呀都这种时候了,当然是宁可错抓不能放过啊!”
他们几人在吵,小纸条上墨字也乱作一团。
总是你上句话还没写完,我的下一句话就盖在上面了。
一时间谁写的字都看不清楚,所有人都在提意见。
王元驹微微拧眉,忽然伸手在小纸条上一抹。
所有墨迹霎时如水洗一般消失了,小纸条恢复到最初空白的状态。
紧接着他笔走如龙,在纸面上落下一个顶天立地的“静”字。
一折一顿端正敦厚,细瞧却有暗蕴锋芒隐要透纸而出。
足足三息,小纸条上没再有其他字迹出现。
好像所有人都被王元驹这一手震慑了。
“哇……”
容秋听见旁边几个学子小声惊呼。
半晌,一行小字鬼鬼祟祟地出现在纸面的最角落,恨不得缩成芝麻粒大小。
【这是谁?竟然能把之前的字迹都抹了?】
王元驹凝眸提笔,落落大方地写下三个字。
【王元驹。】
胡觅纵然天赋异禀,但他那点手段哪个没献宝似的给王元驹瞧过?
即使之前确实将小纸条瞒住了,但底层的术法逻辑还是同一套,后者一路摸索,便也掌握了用法。
若是他想,此时叫所有人都闭嘴,光看他一个人落笔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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