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玉。”谢樽轻声唤道,眼中的温柔满溢而出,“我追随于他,并非因为期盼他位临尊位,而是因为他是他,仅此而已。”
“况且以殿下之能,以后如何还说不准呢。”
“纵然心情不同,但你应该能明白这种感受才对。”
“你主意大得很,心里有数就好。”王锦玉也根谢樽一道靠在了柱子上,站得不再像平日里那般挺直得一丝不苟。
“不过我也会多加小心,绝不行差踏错,不论是谁,想要我的性命可没那么容易。”谢樽语气疏狂轻松,好像并不如何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纵然皇帝对他注意到了一二又如何?他还尚有自知之明,就凭现在的他还远远够不上皇帝刻意针对,如今四方平衡,还不必忧思过重。
况且……只要他站得够高,够显眼,不论是谁,都不能像处置苇草一般将他随意折断。
“高木将催,林风必乱。”谢樽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好像未与你说过,当年的熊祸一事。”
谢樽捡着重点把那事给王锦玉简单地说了一遍。
“……”这等大事,却一直藏着掖着,到现在才无所谓地随口一提,王锦玉扶额轻叹,也没多做说教,“所以……这就是你忽然开始现于人前的理由?”
“嗯。”谢樽点了点头,“既然隐在暗处已然无用,那便站到台前,让幕后之人不敢轻举妄动。”
“这数年平静,也说明了当时的选择并无不妥。”
只是有得有失,如今也有更多目光汇聚到他身上了,身边也更加危机四伏。
“确实不错。”王锦玉自然认可,很多时候一味隐匿退让,只会入让尘土般落下,泛不起微光,也再也无法飞扬。
“那事后你可查明一二了?”
“具体的线头没抓到。”谢樽摊手叹道,那人狡猾,加上他又去迟一步,还真没那么好抓,“但我估摸着多半是受了殿下牵连。”
既然那时的他自身并没有多少价值,便只能从他身边的亲近之人下手了,若说他死了对谁影响最大,恐怕莫过于陆景渊了。
“是谁都无所谓,既已决定站在台前,我便已经做好以此身为剑盾的准备了,不管来者何人,此剑霜寒,百鬼皆斩。”
第81章
夜色渐浓, 空气渐渐变得湿凉,王锦玉凭栏而望,面对着漫天星辰。
他静静站了片刻, 然后拢好身上的大氅,向塔下走去。
“不论如何, 一切小心。”
“嗯嗯。”谢樽笑着跟在他身后,三步并两步地跃下了台阶,砰地一下搂住了王锦玉的肩膀。
“我好像快有你高了?”
王锦玉被他压地一个踉跄, 也懒得理他说了什么, 转头皱眉道:“我说你们一个二个根贺华年好的不学, 坏的倒是样样不少。”
“嘿嘿嘿,快走快走,饿了……”
当两人回到席位上时,看着篝火旁多出的两个不速之客一阵沉默, 忍不住后退一步,恨不得立刻回到那瞭望塔上去。
篝火旁遍地酒坛, 那四人满身酒气, 脸被火焰的热气熏得通红。
“诶,云停你想好再出, 别急啊!”简铮盘腿坐在萧云停身旁,看着他和赵泽风对垒频频输拳, 无奈扶额, 恨不得把人提溜开自己上。
比起她的着急,贺华年显得一派轻松,嘴角都咧到了耳后:
“好!”说着, 贺华年使劲拍了一下赵泽风的肩背,然后将萧云停面前的酒杯斟满, 手一挥示意对方快快饮下,“萧将军,请吧。”
又是一杯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的酒入肚,萧云停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含糊道:“再,再来……”
“我劝你趁早认输,免得待会爬不起来了,还要简铮扛你回去。”赵泽风向后一靠,神色倨傲。
看着这副场面,谢樽和王锦玉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语。
所以简铮和萧云停怎么会凑到这边来?而且怎么又和赵泽风杠上了啊?
“酒味太重。”王锦玉皱眉后退半步,有一点点嫌弃。
虽然他也偶有饮酒,但也仅仅是小酌品鉴而已,这种程度……他不太吃得消。
至于谢樽,就他所知,好像是和他一样吧?基本很少饮酒。
“确实,但估计我们是跑不掉了……”谢樽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嘴角,对忽然看过来的简铮笑了一下。
果不其然,下一秒简铮就喊了出来,朝着他们遥遥招手:
“小家伙们回来了啊,快来快来,这肉才刚刚烤好,给你们留了两盘呢!”
“……”早知道先远远观察一下再过来了,赵泽风和贺华年就够吵嚷的了,再加上个简铮……虽然并不讨厌,但确实难以招架。
“走,走吧……”谢樽深吸一口气,脸上堆笑,示意作为年长者的王锦玉走在前面。
“自己招来的人,自己应付。”王锦玉可不买账,他站在原地,身如玉树,不动如山。
最后自然还是谢樽走在前面,然后被一把拖进了酒堆里。
他看着赵泽风挡下简铮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一边说着他不会喝酒,一边根萧云停划着拳。
又看着贺华年说今天要是赵泽风把萧云停喝趴下了,他就无偿给诸位献上一曲,迎来了一阵唏嘘。
几人一直笑笑闹闹,直到皇帝身边的侍从谭盛捧着一个长长的木匣走到他们身边。
他对着有官衔在身的几人一一行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谢樽身上,轻轻打开了手中的木匣。
一把饰有青鳞,粗犷古朴的大弓映入眼帘。
一看到这把弓,萧云停就好像瞬间酒醒了一般,眼珠子都快黏在这把弓上了:“这是青蛇?”
谭盛对他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谢樽道:
“恭喜谢公子今日拔得头筹。”随即谭盛正了正神色,挺直了腰背,“陛下口谕,此物交由谢樽,望其日后慎思明辨、笃行不怠。”
看着这把大弓,谢樽眼中平静无波,他掀袍跪地,接下了这饰金的木匣:
“臣谢樽谨遵陛下旨意,谢陛下恩赏。”
谭盛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谢公子既已接下,老奴便回去复命了。”
他刚一离开,谢樽旁边就凑来了几个脑袋,盯着这把在篝火下闪着黯黯精光的大弓垂涎三尺。
“居然是青蛇,这次陛下手笔未免太大了些吧?”赵泽风有些咋舌。
这青蛇弓为当年太/祖征伐天下时所持,射杀了数位北境王族,声名赫赫,无人不知。
“这公平吗?去年我夺得头筹,陛下就赏了我把镶金嵌玉的破匕首,拿来片羊腿都嫌硌手。”赵泽风愤愤不平,使劲啃了一口手中的羊腿。
“想来是陛下觉得你用这弓暴殄天物吧。”萧云停斜睨了他一眼接话道。
“哈?也不知道就拿了个第四名的人是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的?”
“继续!”
“继续就继续,就你这水平还好意思出来和别人划拳斗酒,也不嫌害臊。”
“我平日里不划拳也不喝酒,不像你不务正业。”
“哦,原来就是个毛头小子啊。”
眼看着两个人又掐了起来,谢樽叹了口气合上木匣,然后转头看向了简铮:“简将军不是说他,嗯……生性喜静,寡言少语吗?”
“按理来说是这样的。”简铮摸了摸下巴,看着斗嘴的两人,眼如弯月,“可能是喝醉了?谁知道呢。”
说罢她看向谢樽,话题一转:“说来,你真的不打算入我安西帐下吗?我可不是开玩笑。”
“实话跟你说吧,前几日觐见时,陛下与我说让我在这猎场里寻几个好苗子带去安西培养。”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这几日瞅了几圈,看来看去也多是些庸碌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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