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谢樽开口道:
“有一事我想了许久,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嗯?”陆景渊回过神来,抬头看向谢樽。
“你可愿跟着我?你如今四海漂泊,我亦有意游历四方,同行也并无不可,若你我同行,我自会护你周全。”
他想与陆景渊同游,仅出于喜爱,既然要简单纯粹的随心而行,他对陆景渊便不需要有那么多难以理清的莫名期待了。
若是陆景渊愿意,他可以带上对方,与他同行,至少在风雨来前,陆景渊能够去单纯的享受一些事物。
也许还能改改陆景渊这副总是死气沉沉,失魂落魄的模样呢?
“……”
“我的身份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陆景渊道。
“若我真的怕这些麻烦,当初便不会救你,从前我不愿带上你,自有我的考量,但时过境迁,今亦非昨不是吗。”
“既已身在草野,何不随心而行,如何?你可愿意?”谢樽斟酌了一下用词,说道。
陆景渊看着谢樽,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不染纤尘,他心底漫上了一些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感觉,他似乎能听见血液在身体中汩汩流动的声音。
他的目的达到了,顺利得出奇,虽然与他设想的有些不同,也许,谢怀清如他当初一开始的感受一般,与应无忧等人不同。
“好。”陆景渊看着那双净澈的眸子,压下心底的震颤,答道。
陆景渊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答应了,谢樽把自己裹紧被窝时还有一种不真实感,之后的路途,可能就不止他一个人了。
身下的寒气源源不断地传来,纵然谢樽用软枝交错搭出了些许空隙,也全然挡不住,不过聊胜于无,多少有些作用。
“希望明日能下场雪,把我们来这儿的痕迹掩住。”谢樽躲在被窝里喃喃道。
第二天一早,山洞外依旧晴空万里,不见半点风雪的影子,连日回温,积雪已经开始微微消融。
天公不作美,谢樽也没什么办法,这山洞里的日子,虽说寒冷不便了些,但也还算舒心。
江州城中,赵泽风坐在太守府中,面前一地破碎的茶盏。
“我记得我走前提醒过,这江州上下要道需严格把控,往来人员需记录在册,如今这江州让朝廷要犯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诸位的行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这游龙枪陛下亲封,有先斩后奏之权……”赵泽风坐在上首,冷冷瞥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地方官。
“侯爷。”赵停林大步跨进堂内,抱拳道。
赵泽风止住话头,微微抬手示意。
“找到了。”
玄焰军军中有养狼犬为追踪所用,江州城里就有两只。
赵泽风跟着陆景渊留下的痕迹一路进了江州城后,就失去了陆景渊的踪迹,城中来来往往的人太多,痕迹很难留下,只得让人带了狼犬去寻。
江州往黄山的路上,两个玄焰军正牵着两只狼犬带路。赵泽风跟在后面,听着赵停林的禀告。
“侯爷,依旧是两个人的痕迹,与之前的一般无二。”
“嗯。”
另外一路扰乱他视线的人已经被排除,基本能确定往黄山去的就是陆景渊。
跟在陆景渊身边的这位必然身手不凡,据他所知,陆景渊身边武功最高且最得信任的应当就是沉玉,而沉玉已经被他绑在了岳阳书院,那现在跟着陆景渊的会是谁呢?
难道是东宫坤部中他并不知晓的人?但坤部只属东宫,而非忠于陆景渊,陆景渊失去太子之位时,坤部就与他无关了。
“让弟兄们小心些,若有发现,按兵不动,立刻来通知我。”
“是。”
第20章
狂风骤起,银山翻涌,雪浪层层叠叠,滚动时几乎寂静无声,却以排山倒海之势要将一切吞噬,谢樽躲在一颗古树背后,等待这一场大风过去。
这两天雪不下,风倒是不少,把山上吹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不过倒是把不少枯枝败叶吹了出来,省去了他不少功夫。
风停后,谢樽翻过山包,一声犬吠骤然传入耳中。
轻甲碰撞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谢樽闪身躲在树后,看着远处四处闻嗅的狼犬心下一沉,四周的气氛瞬间又紧张了起来。
是他疏忽,没想到玄焰军还有这种手段。
气氛又骤然紧绷起来,谢樽把木柴找地方抛下,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山洞,赵泽风还没找到这里。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一些必备物品谢樽都是整理好了的,临时要走一卷便可。
“东西背上,快走。”
陆景渊点了点头,把东西背好后,跟上了谢樽。
出了山洞,陆景渊看向远处的山林。
算算时间,只要躲过了这一次,赵泽风便会离开了。
谢樽这几天已经把这片山地探查清楚,此时并未手忙脚乱,等到跨过一条尚未结冰的小溪时,谢樽停下了脚步。
“你顺着这个方向往东走,山脚下有一座废祠,你在那儿等我。”
谢樽说着,把身上的包裹解下来准备把其中有用的东西找出来让陆景渊背着。
他打算扔些衣物之类的迷惑一下赵泽风手下的狼犬,若是有机会便把它们杀了,以绝后患。
东西还未掏出了,谢樽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一起走。”陆景渊定定地看着谢樽道。
陆景渊力道极大,谢樽使劲挣了两下,竟然没有挣脱。
在此之前,谢樽从不知道陆景渊有这般力气。
“但是……”
“赵泽风发现我们走了便不会再追,你不必回去冒险。”
“……”谢樽看着陆景渊,感觉到对方并不想让他追问下去,但他还是问道,
“为何?”
“年关将近,他须应诏回京,不会再与我们纠缠。”陆景渊说道。
谢樽并未相信,若是这个原因,陆景渊就不会等他开口问。
“好。”谢樽淡淡道,手上的力度也放松下来。
陆景渊看着谢樽,心头莫名一紧。
“此事原因,我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陆景渊补充道。
“嗯,等到了姑苏,若你愿意便告诉我吧。”谢樽打算带着陆景渊回姑苏,若他不想年后便回玉印塔,还要要和陆景渊一道,叶安那里是绕不过的。
虽然可以直接就此离开,写封信回去便好,还能免去与叶安对峙的过程,但谢樽不想那样,叶安于他是极为重要的人,就他看来,叶安还是很好说话的。
纵然陆景渊说了赵泽风不会再追,但谢樽还是直到到了长江边的渡口也无事发生时才放松下来。
而此时距离除夕已不足一月。
渡口前,雾气自江面氤氲而起,绵延不绝,一叶小舟似凭风而起,缓缓飘向远方。
半月后,姑苏别院
炉上烧了新炭,屋内被熏得温暖舒适。叶安斜靠在榻上,专注地看着棋盘上的形势。
“你之前让我留意的昆山神玉已经有消息了。”陆印盘腿坐在叶安对面说道。
“嗯,辛苦。”
“你要给谢樽准备?”
叶安之前托他留意昆山神玉的消息,昆山神玉蕴于昆仑山脉,乃难得的奇珍,寻到一块难于登天,颇需机缘。
而神玉只有在启用浑天仪时才会需要,谢樽已经及冠多年,叶安也已经穷尽所学,倾囊相授,按照旧例,浑天仪此时就该交到谢樽手上了。
“你猜。”叶安调笑道,又落下一子。
“修宁……”陆印有些担忧,玉印塔上的浑天仪对使用者的伤害,纵然有有昆山神玉抵御也无法完全消除,叶安的身体已经被伤的千疮百孔,若他再强行支撑,再次启动浑天仪,恐怕就回天乏术了。
浑天仪应当尽早交给谢樽才行,但叶安的态度……一直都很模糊,但这毕竟是玉印塔的家务事,他也不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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